《人世間》父母去世後，周秉義的兩個動作，徹底撕開他半生的隱痛

文/小凡情感

周秉義調回吉春後，冬梅曾經跟他有過一次劇烈的爭吵。

周秉義，你做事給我留過餘地嗎？你沒有，因為這個家都是以你為中心，我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得圍着你轉，所以你做任何決定的時候，你只考慮你自己，因為你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

之前我媽在世的時候，她一直跟我說能幫上你忙就儘量幫，幫不上也別幫倒忙，我覺得我這些年，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不管你去軍工廠，俄羅斯，還是後來調到了哈陽，北京，我都沒有二話，你把你父母託付給我，還有你弟你妹，我都是傾盡全力，一點不含糊。這麼多年，我為了你，為了你家，也算是有求必應，全力以赴吧！

這場爭吵，看似是因為兩個人沒有溝通好，導致冬梅失去了在婦產科繼續工作的機會才爆發的。這其實是他們兩個人心中多年鬱積的心結。

冬梅覺得自己很委屈，這些年周秉義工作調動，夫妻倆總是兩地分居，她一個人在家工作辛苦，回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還要幫助處理周家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她甚至為了周秉義，讓玥玥在自己家住了兩年。

她為的是什麼？如果不是周秉義，她會認識周蓉嗎？更不會認識這個叫玥玥的女孩。說到底，她們都是周秉義的親人，所以她才要把她們當做自己的親人來照顧。

當初秉義去俄羅斯，秉昆家房子被收回，周蓉來找她，她也是毫不含糊去幫忙跑腿。

不管怎麼說，自己對得起周家所有人。可是，自己為他付出了這麼多，又得到了什麼？

周秉義這些年來凡事以自我為中心，絲毫不顧忌她的感受，但凡他提前跟自己說一聲，事情也不會是如今這個局面。

冬梅很委屈，她的爆發是多年來的委屈。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周秉義竟然比她更委屈，周秉義直接提出到她家倒插門的事情，還說他也犧牲了很多。

冬梅很震驚，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她從沒想到周秉義居然還記在心裡 。於是，她哭喊着說：既然這樣，那咱們倆還過什麼呀？離了吧！

冬梅本是氣頭上不由自主的話趕話才說出來的，她並沒有想着離婚，但她沒想到，周秉義居然說：隨你！

冬梅很奇怪，之前周秉義那麼溫文爾雅的一個人，為何會變得這麼不可理喻，但她不知道，其實周家父母去世那天，周秉義的兩個動作，就暴露了他心中的隱痛。只不過二十年來，周秉義把一切都壓在心底，獨自忍受。他從來沒想過要跟冬梅提起此事，如今在冬梅的激將下，周秉義內心的那根雷管被徹底點燃，這才有了那天的爆發。

1推開周秉昆的手，非要自己挖坑

周志剛在去世那天，曾經跟孩子們聊了許多。他誇讚秉昆把家裡照顧得最好，兩個孩子也懂事，鄭娟也是百里挑一的賢惠。

他說周蓉那麼年輕就是大學裡的教授，給他和老伴臉上增光了。

他跟女兒說，你和秉昆的事情就是咱們家裡的事情，好了壞了都無所謂，但你哥不同，他做官，做得好了老百姓擁護，做的壞了老百姓不但罵他，還要罵咱們老周家。

周秉義知道父親是因為肖國慶爸爸去世被刺激到了，他跟父親解釋說吉春將來也要開發。

那晚，周志剛說笑話逗孩子們，周蓉和周秉昆都笑得沒心沒肺。因為他們覺得自己都達到了父親心裡的標準，他們對自己也很滿意。

可周秉義卻是笑得最少的那一個。他知道父親有遺憾，而父親的遺憾又何嘗不是他的遺憾呢？

那天晚上，周秉義覺得自己的人生是最失敗的。

首先，作為兒子，他沒有在父母跟前盡孝 。作為周家的長子，他也沒有給周家留下一男半女。雖說他平日裡可以不在乎，但是誰又不嚮往那種平凡人家的煙火氣，嚮往那種父子父女間的天倫之樂？

可是，他這一輩子註定沒有做爸爸的機會，註定享受不到這種天倫之樂 。

其次，冬梅媽二十年中從未登過周家的門檻，周秉義心中也很難受，他可以不在乎，但他知道老父親是在乎的。他難過地跟父母說是他沒有處理好關係。親家住在一個城裡，二十年不來往，都不正常。

但父親為了不讓他難受，居然說：

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周家跟你丈母娘不是一個階層的，你說不是一個階層的人，硬把他湊一塊了，人家難受，我們也不好受。原來，我對這個事始終都想不明白，對她們家還有看法，現在一點看法沒了。我反倒覺得，人家那真是有先見之明，不愧是站得高看得遠吶！人吶，各有各的命， 命嘛，那是各有各的難處。各有各的好。你說今天這個事情，冬梅媽能打電話把汽車叫來，這是人家的能耐。我呢？能讓光字片的這些孩子們，為了我，能夠拼命地，心甘情願地把我送到醫院去，這是爸爸的造化。這就說什麼呀，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周志剛為了不讓周秉義心中留遺憾，極盡所能地開導兒子，甚至還故意說笑話。周志剛心中真的就沒有遺憾嗎？

他當然有。馮化成父母去世，鄭娟父母去世。等於說周家三個孩子，只有冬梅媽這一個親家。在老一輩人的心中，能夠和親家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是人生一大幸事，可惜，他周志剛生了三個孩子，這個心愿至死也不能完成。

知子莫若父，周志剛從兒子口中聽出了遺憾和難受，他自己可以帶着遺憾離開這個人世，但他絕不能讓兒子帶着遺憾去過完餘生。他更不能讓這件事成為兒子婚姻中的隱患，所以周志剛把自己的心裡話都講給兒子聽，他要讓周秉義記住他的話。

他忍着疼痛故意講笑話給兒子，就是想讓他對這件事釋懷。周志剛的「這段表演」果然瞞住了周秉昆，周秉昆聽到這個笑話時也裂開嘴樂了。但周秉義是什麼人？他的心思玲瓏剔透，他知道父親那麼說是為了開解自己。所以他只是嘴角抽動了一下。大家看一下周志剛講完話後，周秉昆和周秉義各自的表情，就知道周秉昆是心無城府的在樂，而周秉義則是滿腹心事。

這個晚上，周蓉和周秉昆是帶着滿足的笑容安然入睡的，而周秉義卻註定無法入眠。

第二天，父親離開，周秉義在外面挖搭靈棚的坑，他高舉鐵鍬用力刨着。天寒地凍，東北的地上更是被凍得僵硬，周秉義又多年不乾重活，他刨了一下又一下，周秉昆來到他身邊，想要替換他，周秉義厲聲喝道：鬆開！周秉昆說了兩次，都被周秉義嚴詞拒絕。

沒人看到周秉義的內心，但我們從他高舉鐵鍬的樣子就能看出來，他心中是發着狠的，前一天晚上，父親的話言猶在耳，今天父親就黯然離世。他知道父親是帶着遺憾走的，但他身為兒子，卻無能為力。

身為長子，他沒有盡孝，沒有讓父親安心離開，這是他最大的隱痛。所以他才會拒絕冬梅媽來弔唁，安排冬梅快點走，其實他是不想看到她，因為看到她，就會想起父親的遺憾。

他看似有禮貌地拒絕丈母娘來，看似體恤妻子明天要上班，其實都是他心裡難受，他覺得對不起父親，而父親的遺憾都是因為冬梅家而起的。他讓冬梅離開，只是想讓自己內心不那麼痛苦。

一個人的隱痛一旦種下，就不會輕易拔出，冬梅媽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會在臨死前替周秉昆求情，她跟周志剛的想法一樣，也是想為女兒的婚姻排除隱患。

但他們誰也沒想到，這個隱患在二十年後還是爆發了。

這世界上，還有什麼痛苦？是一個兒子讓他年邁的老父親帶着遺憾離開，而這個遺憾是因為他的妻子引起的。這種痛，在周秉義心中扎了二十年。二十年來，他無時無刻不被折磨，所以他才會在臨退休前調回吉春，他就是要圓父親的第三個遺憾。前兩個他無法幫父親完成，他只有盡其所能幫父親完成第三個遺憾。這樣他才對得起父親的在天之靈。

2看到母親去世後，他的悲愴一跪

母親不讓他們守靈，讓他們都進屋歇着。但周秉義卻忽然一個激靈醒過來，他沒有看到母親，於是兄妹三人急忙滿屋子找媽。

他們推門出來，卻看到讓人淚崩的一幕。他們的母親，早上還怕他們凍着，讓他們都到屋裡去的母親。一個人坐在父親靈前，她拉着父親的手，她的眉毛，眼瞼上都結了一層白霜，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整個人仿佛已經石化。

她的靈魂，早已隨着丈夫一起離開。在很多年中，他們都是兩地分居，丈夫到處建築，為建設新中國貢獻自己的力量。她在家每天盼望着的就是丈夫和子女們回來，一家人好過個團圓年。

如果說之前那些年的分離還有機會重聚，那麼從今以後，她和老伴是再也不會分開了，但是這個家卻再也不會有往日的團圓了。

李素華和周志剛，一生養育了三個優秀的子女，她放心自己的孩子，唯獨不放心老伴一個人遠去。所以，她把孩子們趕進屋子裡，她好一個人陪伴丈夫上路。

從今往後，天之涯，地之角，我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從今往後，你在哪，我就在哪，有你的地方才有家。有你的地方才是餘生！是幸福！

周秉義的心瞬間被巨大的悲痛和哀傷填滿，這個父親走後也沒有掉淚的長子，這個從小就優秀的長子，這個已經擔任副市長的長子撲通跪了下來。喊出那一聲催人淚下的「媽！」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如果說父親的走給周秉義留下三個隱痛，那麼母親的去世則給周秉義心中加了一層愧疚。他悲痛的是，在昨天之前，他和弟弟妹妹還是有爸有媽的孩子，僅僅一夕之間，他們就失去雙親，成為無父無母的孩子。

母親的死，讓周秉義萬分自責，他是長子，冬梅是長媳。他沒有盡到長子的義務和本分，冬梅也同樣沒有見到長媳的本分和義務，這個家，是秉昆和鄭娟一手撐起來的。母親昏迷兩年半，是鄭娟貼身照顧。母親醒過來後，又是鄭娟照顧母親的衣食住行，同為父母的孩子，他和周蓉都沒有盡到為人子女該盡的義務和孝心。

周秉義在悲痛之餘也生自己的氣，當年他因為階層差異，從來不曾真正把冬梅當成妻子來使喚。他上大學時，還特地交代秉昆儘量別給冬梅找麻煩。他以為母親有鄭娟照顧就行。

如今，即便他和冬梅想照顧母親，母親也不給他們這個機會了。周秉義後悔，他恨自己沒用，是自己讓父母帶着遺憾離開。

母親臨走前，把她的盒子放在鄭娟的枕頭上，說明母親唯一認可的只有鄭娟。

父親死後，周秉義用足了狠勁刨扎靈棚的窩。母親死後，他那撲通一跪和那聲讓人肝腸寸斷的「媽」。周秉義的這兩個動作，都表明了他內心巨大的痛苦和悲傷。

父母的去世，成為周秉義心中永遠的痛。他是個隨和的人，平常把這種痛壓在心底，自己消化，自己痛苦。誰知二十年後，冬梅口口聲聲說為他犧牲，這才激發他的怒火，他沒有讓冬梅為他犧牲，相反，他卻為冬梅犧牲了很多。那一瞬間，他想起父親的死，想起母親拉着父親的手離開的場景，悲傷如同一根根長劍，扎滿了他的胸腔，他的哀傷和對父母的思念如雲霧瀰漫，侵染了他整個人。所以面對冬梅提出的離婚，他沒有一絲挽留。那一刻，他覺得很累……

寫在最後

關於周秉義，每個人的評價都褒貶不同。但我認為，我們評價一個人，是要站在當時的環境和時代下來評價一個人做的事。如果單從我們當下這個年代的思維，去評價過去那個年代的人，我們的評價可能會有失偏頗。

周秉義究竟是深情還是涼薄？究竟是孝順還是不孝？在周志剛夫妻倆的心中。在郝冬梅的心中。在周秉昆夫妻倆的心中。跟周秉義息息相關的這五個人，他們的評價才是最公允的。

就像作家在書中寫的那樣：

與人間煙火處彰顯道義和擔當，在悲歡離合中抒寫情懷和熱望。

那麼，在你心中，周秉義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歡迎留言區寫出你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