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的香港愛情片，依然真實到可怕

20年前，19歲的張栢芝和謝霆鋒首次在大銀幕合體。

青澀帥氣的謝霆鋒作為客串，只出現在電影的開頭和結尾。

暗示片中張栢芝的下一個愛情輪迴。

「故事的開頭總是這樣，適逢其會，猝不及防。故事的結局總是這樣，花開兩朵，天各一方。」

2012年，鋒芝戀走到盡頭，這部電影也被視為兩人愛情故事的預演。

不過這部電影的真正男主角，是作為演員的陳奕迅。

當年19歲的張栢芝和25歲的陳奕迅，在一部香港都市愛情電影裡貢獻了與顏值一樣高光的演技。

演活了世俗中每位戀愛男女的樣子。

它不僅是鋒芝戀的預演，更是世界上每天都在發生的愛情的真實寫照。

細節之寫實，讓男男女女在看完此片後，捂着胸口打下四星或五星。

此片在香港的愛情片序列里，雖文藝性不及王家衛，商業性不及銀河映像，喜劇性不及馬偉豪......

但它有着獨特的民間地位。

不管是否知曉這部電影的名字，你一定在各大情感自媒體上看到過這部電影的截圖和片段——

用以勾起男男女女在戀愛關係中的那點糾結心事，按下轉贊評的手指。

20年過去，它的評價不降反升，情感的共鳴還在持續。

畢竟，觀眾換了一波又一波，而愛情還是同一個樣子。

這部電影便是陳可辛監製，其御用編劇林愛華的導演處女作——

《十二夜》

豆瓣 8.2

01

愛情是玄學。

Jeannie（張栢芝 飾）的生日聚會上，朋友用塔羅牌占卜出了她和男友的愛情運勢：

不是他騙你，就是你騙他。

偏偏，閨蜜Clara聲稱，自己看見過Jeannie男友和一個洋妞在一起看午夜場。

加上男友Johnny缺席生日，電話接不通，更加讓Jeannie確信了塔羅牌的預言。

聚會散去，正在鬧分手的Clara，讓男友Alan（陳奕迅 飾）送失戀的Jeannie回家。

於是，故事的男女主角，在上一段戀情的尾聲，正式相遇。

看着後視鏡里和自己還挺登對的Alan，Jeannie冒出了一個主意：

讓他假扮自己的新歡，去和男友分手。

最終，一段分手戲碼，成功終結了四個人的上一段感情。

並成全了Jeannie和Alan的新戀情。

後來，熱戀之中的Jeannie回憶兩人的相遇，用了「命中注定」四個字。

因為那天晚上，少了任何一個環節，兩個人都不會走在一起。

「只有戀愛中的人，才認為他們的相遇不是偶然的。」

關於熱戀的「第二夜」，林愛華如此註解。

諷刺的是，幾個月後再遇前男友Johnny，講起兩人分手的事，Jeannie才知道：

一切都是誤會。

沒有什麼洋妞，沒有什麼欺騙。

塔羅牌預言的不是謊言的結果，反而成了自己欺騙Johnny的起因。

而她和Alan的相遇，純屬偶然。

深信命運和緣分的Jeannie，心裡對Alan的愛，啪的一下，消失了。

有人不解。

對Alan愛得死去活來，分手後終於挽回他的Jeannie，為何突然放棄了這段感情。

明明是她愛得多，明明是她想挽回。

結果她卻親手摧毀自己想要的圓滿。

這個轉折並不生硬。

因為就在那一刻，愛情的幻覺破滅了。

摩擦四起的「第六夜」，Alan對着Jeannie的穿着和外貌挑三揀四。

Jeannie嗅到了久處生厭的訊號，生氣問他：

你究竟喜歡我什麼呢？

如果我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你開始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張栢芝的外貌也可以挑剔，男人哪來的自信！

面對Alan的搪塞，Jeannie氣呼呼地自顧自話：

如果你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我同樣會喜歡你。

就算你什麼都沒有，我也會喜歡你。

這份確信，就來自愛情的幻覺——

因為相信我們是命中注定，所以不管你變成任何樣子，我都會遇見你，愛上你。

這股幻覺帶來的自我感動，讓Jeannie越愛越深。

自己付出的越多，這股幻覺就會愈加強大。

最終從Alan口中超有性格的女生，變成了一個只會緊張他的人。

但與其說Jeannie愛的是Alan這個人，不如說她愛的只是命中注定的幻覺。

幻覺一旦消失，從前自以為深刻的愛瞬間化為泡影。

於是她轉身離去，繼續遇見下一個人。

而下一個人，會不會是命中注定？

新的「十二夜」重新開始了。

02

愛，是在比較中產生的。

當初鬧分手的時候，前女友clara稱Alan「像一尊佛」。

遇事只知沉默、逃避、一走了之。

喜歡上Jeannie的Alan，正式提出分手時說：

我想我在她面前不會像一尊佛。

的確，面對新女友，一直臭着臉的Alan，開始有了豐富的面部表情。

和前女友分完手後，看到Jeannie對好朋友滿心歉疚，他撫摸她的頭髮溫柔安慰。

加班開會時一句話沒聽進去，一直在擺弄Jeannie送的皮卡丘玩偶。

為了見她一面，即使加完班凌晨三點多，路上車子壞掉，也不能阻止他奔赴她的決心。

電話粥一直煲到天亮，他出現在她家樓下，帥氣地舉起手中的便利袋說：

我是來送早餐的。

熱戀中的人都是瘋子。

而愛情最美好的部分，全在這股瘋狂之中。

這股我們十分貪戀卻無法維持的瘋狂。

愛，也是在比較中失去的。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當愛情開始變質的時候，人們會無力地拋出這句話。

矛盾初現的第五夜，Jeannie滿懷期待地計劃着兩人的假期旅行。

廣告狗Alan卻滿臉倦怠：

為什麼放假一定要去旅行，不能在家睡覺？

熱情被迎頭澆熄的Jeannie，開始了前女友相同的抱怨：

你很悶呀，像尊佛一樣。

Alan一臉不忿：

你剛認識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自然，剛認識時不會這麼說，因為你剛認識時也不是這樣做的。

剛開始的「我想你」是具體的行動。

是不管多遠都立馬想見到，是天天講不完的電話，是一晚做三次的激情。

感情淡了，「我想你」是一場心照不宣的問答遊戲。

是一方明知答案只會是「想」的執意詢問，是一方明知對方想聽什麼卻懶得敷衍的慣性回答。

誰都無法用最初的美好印象在愛情里一勞永逸。

它註定是充滿變數的艱苦跋涉，是在面臨無數細微選擇時一不小心就會選錯的高危行為。

意識到自己對Jeannie的冷落後，Alan也想像從前那樣，加完班將早餐送到她家樓下。

只是這種好，再也無法像從前那般自然。

那句「我是來送早餐的」，居然要對着電梯鏡子排練一遍，才能讓神色自然。

走到門口，Jeannie打來電話說自己準備睡覺，便再無勇氣敲開她的房門。

有時候，愛情的轉折點，只需要一份未送達的早餐。

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做得有沒有意義，不知道感情癥結究竟出在哪裡。

於是，索性轉身離去。

放棄努力。

03

在一段走入死角的感情里，提分手是最後的掙扎。

帶着「你將失去我」的威脅，「你是否還在乎我」的試探，用爭吵做最後一次坦誠的交談。

女人喜歡用分手作為武器，想讓對方緊張。

男人一旦答應，便徹底收回了她使用這一武器的權力。

那種突然無法威脅到對方的錯愕，簡直比失去這個人還讓人難受。

於是，分手就像一場較量。

似乎誰先說，誰就傷得少一些。

愛情作廢，唯一可以帶走的是尊嚴。

只不過，雲淡風輕都是掩飾，沒有誰可以笑着失戀。

在林夕作詞的主題曲《黑夜不再來》裡，陳奕迅唱：

難道分手會令感動再來？

失戀，是對一段愛情的反芻。

突然間，所有他/她的好，全部鮮活起來。

大腦自動挑揀着兩個人相處的高光時刻。

對記憶的眷戀，對習慣的不舍，讓死亡的愛情似乎有了復活的可能。

「你說我現在去找他，他會怎樣？」

和Alan分手後失魂落魄的Jeannie，這樣問姐妹。

姐妹白眼翻上天：「他只會令你更難受。」

Jeannie不死心：「為什麼他要令我更難受？」

「因為他不再中意你了。」

像鋼琴敲下一個重音，Jeannie終於爆哭出來，觀眾的心被摔到地上。

這便是失戀最令人痛苦的部分：

當你意識到，他/她不再喜歡你了。

但這還不是有關愛情最殘忍的部分。

分手兩個月，傷愈之後的Jeannie找到Alan，想為這段感情做個了結。

她向他傾訴自己失戀的心路歷程，認真反思自己的不夠成熟。

還講到自己一個人遠赴英國，去到他的大學，想象他曾經在這裡生活、學習的樣子。

Jeannie動情地喋喋不休，眼淚鼻涕一起流。

轉頭一看，Alan卻已經睡着。

震驚、錯愕、難堪在她臉上接連閃現。

20年後，《十二夜》重登香港影院。

導演林愛華說：

以前我會認為二人分手一幕是最深刻，但如今卻覺得二人重遇後，柏芝跟Eason訴說感受，而Eason卻聽到一半便睡着這部分是最深刻。

二人分手的爭吵，觸及到所有情侶都會遇到的終極困境：

你給的，並不是我想要的。

你認為的好，不是我認為的好。

爭吵戲很寫實，也很打動人。

但咖啡館這段戲份，卻觸及愛情關係的本質：

你所以為的愛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說從前任那裡認識到兩人的相遇只是偶然，觸發了Jeannie的臨時叛逃。

那麼這一刻，或許才是Jeannie真正從愛情幻象里清醒過來的一刻——

Alan對她，不是自己所認為的那種愛情。

其中，多是Jeannie的自我感動和自我想象。

究竟什麼是愛情？

世間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愛情？

徘徊於一個接一個「十二夜」的Jeannie，就像是替眾生上路的取經人。

尋找答案，暫時未果。

作為一部愛情片，《十二夜》未見得有多深刻。

跟「愛在」三部曲這樣的愛情聖經相比，甚至不浪漫。

它像一個模板，寬泛又準確地概括了世俗男女在愛情中的表現。

但它好也好在「平庸」，像極了世界上大部分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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