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恩愛16載，晚年他卻執意去找前妻，妻子得知苦笑：我知他隱痛

1981年隆冬，新年爆竹將響，遊子迢迢歸家。

此時，一架由大陸起飛的客機，安穩降落在香港；隨着機艙門徐徐打開，一位前來探親的年邁老人，在女兒的陪伴下走下台梯。

機場外，無數記者等候在旁邊，只為見證這位老人與親人相逢的時刻。

作為團聚主角的老婦人，卻有些忐忑不安，她甚至叮囑旁邊的丈夫：

「如果見面後，他要打你，你千萬不要還手…」

憂心忡忡的這句叮囑，也註定這場相逢背後，有着愛恨情仇的牽扯。

是的，老婦人口中的那個「他」，便是她的前夫沈醉。

為尋失散32年的妻子，他千里迢迢從大陸趕往香港；即便他的妻子，早已另嫁他人，也即便妻子對他的到來，感到惶恐不安。

世事塵埃落定，他與她都在陰差陽錯中，蹉跎了大好年華。

只是這亂世情緣的種種意難平，終究是沈醉無法釋懷的斑駁舊夢。

【沈醉：三段亂世婚姻，獨念那個叫做「雪雪」的女子】

出生於1914年的沈醉，是叱咤風雲的人物。

中學畢業後他進入到特工組織，在戴笠的賞識和提拔下，逐漸成為中將游擊司令。

縱觀沈醉的人生，可以分為兩個部分：

一是在軍統局深得戴笠信任，憑藉卓越鋤奸戰績，與陳恭澍、趙理君、王天木並稱「四大金剛」，也與周養浩、徐遠舉並稱「軍統三劍客」。

二是新中國成立後，他在雲南被盧漢扣押，後來送到北京功德林戰犯管理所進行深度改造；於1960年接受特赦，最終享受副部級待遇。

他生於風雲幻變之際，成名於家國危難之時，卻也因亂世動盪，困在身不由己的兒女情關中。

對叱咤風雲的沈醉來說，與妻子雪雪的錯過，便是他一生難以釋懷的遺憾。

沈醉一生結過三次婚，第一任妻子莫耶，出生於福建廈門的封建家庭，後就讀於廈門大學中文系，與沈醉育有一子；只是因為與沈醉的立場不同，最終選擇了離開。

第二任妻子便是雪雪；她原名栗燕萍，是湖南長沙人，與沈醉育有一子五女；只是無奈，解放戰爭時期，沈醉為保家人安全，將栗燕萍和子女送往香港，卻不曾想這份決定，讓兩人就此分隔32年，從此斷了夫妻情緣。

而第三任妻子杜雪潔，是北京廠橋街道醫院的護士；認識沈醉時，他正陷在「愛妻改嫁」的痛苦中，1965年經朋友們介紹和撮合，沈翠才與這個名字帶有「雪」字的女子結為夫妻。

由此也可見，雪雪始終是沈醉難以忘懷的最愛。

兩人的相識，也似乎很有戲劇性。

出身富商之家的雪雪，本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無奈母親早逝，父親再娶，家族生意大不如前，10多歲的雪雪，便成為了繼母排擠的對象。

性格倔強的她，從此有了徹底逃離家庭的想法。

1938年，正是國家動盪之時。

18歲的雪雪，考入了國民黨中央軍官學校第七分校，後來被選中到了湖南常德訓練班；而特訓班的教官，便是沈醉。

為了給自己博得立身之地，雪雪異常吃苦，再加上她長相漂亮，很快便引得了教官沈醉的注意。

彼時，擔任教官的沈醉也不過24歲，雖為武將，但卻儒雅隨和，挺拔英俊。

這樣的年輕教官，自然引得女孩們的注意；所以，心生愛慕的兩個人，經過低調的相處，便有了相守終生的打算。

但當時戴笠立下規矩，即軍統內部人員之間不可以結婚。

這個規矩在軍統內部如同鐵規無人能破，沈醉苦思冥想多日，才對戴笠說：他與雪雪是早年定下的「娃娃親」，沈醉在軍統本就深得戴笠器重，這件事也就被默認了。

就這樣，兩人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那年的雪雪，正好19歲，是有着無限可能的大好年華。

遇到沈醉，她卻收起所有的鋒芒和堅強，只願做那個被細心呵護的小女子。

戰亂漂泊的年代，兩人如願相守11年的時光，期間，她為沈醉生下五女一兒，這段幸福的相守時光，成為兩人生命中的永恆記憶。

只是感嘆：亂世烽煙的相守，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縱然兩人愛得難捨難分，卻也屢遭命運和時代的捉弄。

兩人結婚沒有多久，長沙淪陷；惦記丈夫安危，雪雪不惜喬裝打扮成士兵，萬里尋夫。

直到沈醉在長沙城嚴令排查敵人，才發現偽裝成士兵的妻子。

得知妻子不顧安危，前來看望自己，沈醉只覺得幸福又心疼。

如果他們沒有戰爭，兩個人的愛情或許會迎來圓滿的結局。

只是可惜：沈醉在戰爭中與妻子重逢，卻在和平年代與妻子走散…

這樣的陰差陽錯，像極了命運對兩人的捉弄。

【經受十年改造，獄中獨念妻子；終於得到特赦，妻子卻改嫁他人】

解放戰爭時期，國民黨軍隊節節敗退。

為了安全起見，受困雲南的沈醉，只得將妻子和孩子們送到香港。

為了安慰妻子，他謊稱自己隨後就到，卻忽略了亂世的朝夕變局。

1949年12月，沈醉被雲南省主席盧漢扣押，囚禁於昆明陸軍模範監獄。

後來雲南解放，他便與其他高官，被轉移到北京功德林戰犯管理所。

劇照

接受改造時期，沈醉與外界的消息完全斷絕了。

他無法知道妻子兒女們的下落，也不知道家人在香港過得如何。

因為思念，他的獄中日記，幾乎每天都要提到妻子和孩子們。

看到飄落的雪花，他便想起了妻子雪雪的溫暖。

縫補破舊的毛衣，他也會想到妻子曾將這件毛衣披在身上禦寒。

甚至接受思想教育，他還會想到妻子對他分享，兒時在私塾的趣事。

這樣的濃烈思念，也是世間男兒罕見的真情。

整整11年的漫長改造，讓沈醉對妻子的思念如野草瘋長。

直到1960年，沈醉作為第二批特赦人員之一，恢復了自由身。

獲得特赦的沈醉，第一件事，便是打聽妻子和兒女們的下落。

經過多方打探，他才知道妻子依舊遠在香港。但是因為帶着孩子們支撐不下去，便將長女和幼女帶回了湖南老家，交給大哥看管；不幸的是，大女兒幾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後來沈醉直接給老家寫信，找到了小女兒沈美娟的聯繫方式，通過小女兒才與妻子雪雪，取得了聯繫。

但面對沈醉的突然來信，妻子感到的卻是忐忑與震驚。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丈夫早就去世，苦等多年，她不是沒有打聽過丈夫的下落，可每每都是渺無蹤跡；直到後來，台灣方面發下撫恤金，悲痛的雪雪才接受了丈夫戰死沙場的消息。

所以面對沈醉的來信，雪雪無法接受，也無法面對。

她一直以為丈夫早就去世了，為了生存，她只得改嫁，好在丈夫唐如山踏實肯干，和她一起辦一個農場，舉目無親的生活才得以維持。

得知妻子改嫁的消息，沈醉只覺得遭了晴天霹靂。

所以他在《我這三十年》中這樣寫道：

這消息真是晴天霹靂，讀完信後，我幾乎支持不住了！不！我不相信……愛妻別抱，五內俱焚，我的心上像被人插了尖刀！

若是以往，他必定孑身趕赴香港，與那個叫唐如山的男子兵刃相見；可到底是時代不同了，經歷也不同了，漫長的十年改造，磨掉了他的軍人戾氣，也讓收穫了難得的平和穩重。

只是陰差陽錯的遺憾，終究讓沈醉無法邁過這道情關；得到特赦的他，整日把自己關在家裡虛度光陰，長此以往，沈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政協文史辦的同志們怕他這樣下去傷了身體，紛紛來勸他，然而無果。

直到有一天，有位同事突然想明白了：應該給沈醉撮合段婚姻。

就這樣那個叫做杜雪潔的護士走進了沈醉的生活中。

他知道對方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妻子，不是讓他日思夜想的雪雪；只是偏偏，那名字中恰好有個「雪」字，他便覺得這是上蒼的補償。

最開始對於這段婚事他是猶豫的。

他不願放下雪雪，所以便給遠在香港的她寫信徵求意見。

已經改嫁的妻子得知沈醉即將再娶，雖有些難過，但也很欣慰；所以她安慰他：

「得知你能再娶，重新組建自己的家庭，我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那是1965年，沈醉與杜雪潔喜結連理。

一場熱鬧的婚禮，也註定了，他與他的雪雪，此生再也回不去了。

【相濡以沫16年後，他晚年執意去找前妻，妻子苦笑：我知他隱痛】

其實，沈醉也是值得佩服的。

雖然他與杜雪潔的婚姻，源於一場替補。可沈醉也給了杜雪潔難得的照顧和體貼。

他深知丈夫的職責，也珍惜這段難得的暮年陪伴。

每每外出開會或參觀，沈醉總要給杜雪潔帶回心愛的衣料或禮物，一次也沒落過；除此之外，他還有個專門的記錄本，來記錄杜雪潔喜歡吃的食物，喜歡做的事情，突然許下的心愿…

如此貼心的陪伴和相守，也是人間難得。

但沈醉的心裡，始終還是有遺憾的。

他放不下遠在香港的雪雪，總想去看看，看看雪雪是否過得幸福。

沈醉與女兒們

久而久之，惦念便成為執念。

對於丈夫的心愿，杜雪潔倒是十分坦然，她對着沈醉的小女兒說道：「讓他去吧，去了就死心了。」

雖然她與沈醉的婚姻，看似一場替代，但杜雪潔心裡明白，丈夫放不下的，其實不是前妻雪雪，而是那耗盡十年的漫長牽掛，是那陰差陽錯的遺憾情緣。

那段經歷，是他言不由衷的苦楚，是他身不由己的隱痛，更是他對命運和時代的詰問。

很多時候，看似放不下的事情，只是差了份結束的勇氣；見過了，便心安了，心安了，也就放下了…

就這樣，在妻子的成全下，已是花甲之年的沈醉，在小女兒的陪伴下，終於如願趕赴香港。

沈醉與杜雪潔

此次探親的經歷，甚至還被香港《新晚報》在頭版頭條進行了報道。

但迎接前夫的雪雪，卻是無比緊張的。

記憶中的前夫，向來是眼睛揉不得沙子，他剛正不阿，也敢愛敢恨；叱咤戰場多年的他，更是有一身的好武藝。

所以她也怕，怕沈醉記恨自己的改嫁，怕沈醉遷怒丈夫唐如山。

因為這份怕，她才有了文章開頭的叮囑：「如果他對你動手，請你千萬不要還手。」

如願見到雪雪的沈醉如何呢？

他曾經準備了許多話，不管是十年改造的漫長思念，還是陰差陽錯的落寞感嘆，他統統想說給自己的雪雪聽。

可等真正見到思念多年的雪雪時，那些話卻如鯁在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因為眼前的雪雪，他幾乎有些認不出來了：她不再是年輕時的活潑靈動，歲月的雕琢，讓她有了深深的皺紋，有了滿頭的白髮，當然還也有了遲暮年華里的優雅和從容。

她老了，但也更加穩重了，也更加幸福了。

所以，那些千言萬語的思念，最終成為了愧疚，沈醉主動上前握住了前妻的手，他說：

「雪雪，對不起，我沒有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沒有照顧好你和兒女們……今天，我是特意來向你表示感謝的。」

這段哽咽的，肺腑之言，也讓雪雪徹底放鬆了警惕。

沈醉、雪雪與小女兒

回望那些陰差陽錯的往事，心裡何嘗不難過呢？只是事已至此也無法挽回。

所以他安慰沈醉：「過去的事不提了，今後，我們就以好朋友的身份，保持友好來往好嗎？」

沈醉的回答讓她深感意外，他說：「不，我們不做朋友，不做好朋友，今後，我們兩家就合為一家，不分彼此……」

隨後沈醉對唐如山握手相謝，他感嘆：

「今後你就叫我三哥，也請你接着幫三哥好好照顧雪雪……」

這場跨越30多年的漫長思念，終於因沈醉的釋然，有了圓滿的結局。

對於沈醉的變化，雪雪是意外的。

所以在宴會上，她調侃沈醉：

「過去，你容不得任何委屈，不知道用槍打死了多少人；這麼多年不見，倒是像換了個人。」

沈醉聽完，有些感嘆的說道：「這都是改造的功德啊！」

聽到這句話，雪雪突然掩面痛哭起來。

她一直覺得，自己虧欠沈醉的；就如沈醉覺得，他虧欠雪雪般…

可是仔細想想，他們誰又虧欠誰呢？

在家破人亡的國難中，他們相逢於亂世，相守於亂世，有幸攜手十多載春秋，這是命運對他們的眷顧。

只是感嘆：亂世多的是造化弄人，多的是朝不保夕，多的是顛沛流離…

他們不曾相欠，只是多少情分，也抵不過世事無常。

在陰差陽錯的結局中，他們也只能學會接受，學會釋然…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他終究是釋然了。

1996年3月，82歲的沈醉病逝。留下遺言：與夫人杜雪潔合葬。

他這一生身不由己，錯過了太多；對於這份暮年之戀，他只想求份圓滿和珍惜。

釋然了，縱然往事斑駁，也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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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初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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