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樓飄窗：李謙《與虎為鄰》，一部溫情暖心的長白山動物小說

與虎為鄰：溫情暖心的長白山動物小說

作者：雲樓飄窗

對動物小說我讀的比較多的是沈石溪，當然也讀過其他作者的一些作品，而這些作者都是外省的。李謙是寫動物小說的吉林省作者，當我的朋友張永軍把李謙作為兒童文學作者推薦給我的時候，我心中暗喜，卻原來我們吉林省也有優秀的動物小說作家，只是我孤陋寡聞，無緣相識。當我讀到她的新作《與虎為鄰》時，竟有一種久別相逢的感覺，因為它寫的是家鄉的人和家鄉的事，洋溢着黑土地的民俗風情，仿佛藉由文字可以觸摸到長白山文化的根須。

這是一部散發着濃郁的長白山森林氣息的動物小說，雖然寫的是動物，卻可以讓讀者在閱讀中感受到溫情和暖心。這部小說不是寫出來的，而是作者用腳步丈量出來的。李謙曾多次採訪書中主人公「佟大炮」的原型，她也積極參加志願者活動，深入東北山林實地勘察，用文字儘可能還原東北山林的原貌，帶領讀者走進原生態的大自然。書中內容涵蓋了豐富的動植物以及森林生態知識，可以開闊小讀者的視野，增長見聞，喚醒小讀者的生態保護意識，學會與自然和諧相處。

《與虎為鄰》講的是發生在長白山森林的野生動物故事，「與虎為鄰」指的是長白山原住民與東北虎之間的比鄰而居以及相互關係。故事情節是在動物與人這兩條線索交互編織的過程中發展起來的，比如雄虎大王率妻子姣姣和棕熊灰毛大戰三天，大王和姣姣雖然險勝，卻被梨花溝村老獵神的兒子佟山山搶走了戰利品。沒過多久，大王下山「報復」，老獵神的孫子小熊被虎嘯嚇成了痴兒。老爺嶺的環境也因遭到破壞而變差，導致姣姣難以覓食。人、虎自此結怨，故事就是在這樣的矛盾衝突環境下展開的。

一、用人物對話彰顯個性形象

《與虎為鄰》這部小說人物不多，但極具個性，特別是佟大炮的性情耿直，嚴守「獵道」與嫉惡如仇，給讀者留下深刻印象。即便利慾薰心，發財心切的佟山山，他的個性成長也是有脈絡可循的。比如他在韓國打工時有一次喝到半醉，向一個路人哭訴他和前妻紅霞的故事，「從談戀愛到結婚生子，從剛到漢城時的合吃一份方便麵到如今的一拍兩散。他十幾歲時跟老虎臉對臉都不怕，現在慫得像個孫子，還不就是債務壓的……從邊哭邊說到邊說邊喝，不但慷慨地讓陌生人一起喝自己血汗錢買來的昂貴的啤酒，還逼着讓人家回答，你信不信有一天我發達了，絕對把這口氣找回來……」佟山山的講述披露了他要活出生命的尊嚴與價值，這是他的內在歷程，這樣的歷程決定了他的自尊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成為了他的優勢需求。

　　佟大炮愛護老虎，讓兒子佟山山把那頭最大的死牛送給山上的老虎做食物；佟山山的心思則在賺錢上，沒把牛送上山不說，反而打虎崽的主意。「『你還有完沒完！』佟山山從沙發上抄起皮包，撕開拉鏈，扯出幾張紙，在佟大炮眼前大幅度地抖動着。『瞧瞧，看見大紅戳了吧？今晚是答謝宴，明天加工廠就開張，這滿山的好木材，都是我的山神爺！到時候機器進了山，你的山神爺嚇得滿山亂竄，你就再也不迷信了！』『這些我不管，你看看小熊！小熊病成啥樣了，你當爹的長沒長心啊？』」這裡表現出兩代人價值觀的衝突，佟大炮對佟山山唯利是圖的行徑是怒不可遏的，佟山山對父親阻撓自己的生財之路也氣急敗壞，個性鮮明的父與子之間的隔閡愈加嚴重了。

佟山山是敢做敢為的，「他決定，既然都說大老虎死了，小熊的病就能好，為了兒子，他豁出去了。孩子病好了，法官自然也不會判小熊去外國。寧可信其有，萬一靈驗了呢？他要拼一次。況且，一頭巨虎能帶來的利益，想想都讓人心裡發熱。」從佟山山的心理活動看，他利慾薰心，不只為了兒子的病好，還有老虎帶來的經濟利益誘惑着他，所以他膽大妄為，在老虎經過的小路上下了獵套。

「大王死了，死在自己父子的手裡。自己一輩子把虎在心裡恭敬着，不敢碰一根虎毛，卻為了孫子的病能治好，聽信了那些迷信傳言，明明知道兒子想對老虎大王下手，也沒有阻止。可是老虎死了，孫子的病也並沒有好，還是不會說話。不准，真不准，迷信都是騙人的。」這裡是對佟大炮矛盾心情的心理描寫，一方面他對老虎是恭敬的，另一方面他也想讓孫子的被老虎嚇出的失語症儘快好轉。所以聽信了迷信，沒能阻止兒子誘捕老虎，這是讓他心痛的。更心痛的是老虎死了，孫子的病卻沒好，這才是令佟大炮「癱倒在地上，以頭杵地，嚎啕大哭」的原因。

「那是血口噴人！你爺爺一輩子全身都是鋼！骨頭就跟這鐵樺木一樣硬，子彈穿不透，鋼刀砍不進！你也不用跟我抬槓，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咱長白山人最有骨氣！為了點兒錢財名譽那些身外物，丟了傳承和人性，讓人戳脊梁骨，咱犯不上！」佟大炮性情耿直，但卻不是簡單粗暴，說服兒子也講究有理有節，他通過講家史教育兒子，咱長白山人要有骨氣，不能為了點錢財丟了傳承和人性。

「小子你給我聽着，你老子我現在是清山總顧問，整個長白山地界的偷獵都歸我管！今後你要是再敢幹些兩面三刀的事兒，我就把你和吃你酒席的那些人舉報到縣上……不，省裡頭去！看你這代表還咋有臉當！看你這『佟環保』拿啥臉見人！看蹲監牢獄的滋味兒好不好受！」佟大炮的脾氣秉性就是耿直，是非分明，眼裡容不得沙子，說話也是快言快語。他在電話里對兒子佟山山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把他剛烈火爆的性格表現得淋漓盡致。

二、飽含森林生態的憂患意識

「老爺嶺四面都在隆隆作響，遮天蔽日的大樹隨響聲成片倒下，幾天工夫，就能毀掉一片原始森林，而它們已經在這片土地上自由生長了千萬年。棺材砬子有惡虎盤踞，惡虎總好過兩腳人。灰毛想通此節，決然地回到棺材砬子安家。」這段文字寫棕熊灰毛尋找棲居地，字裡行間浸透了作者的憂患意識，林區樹木被成片砍伐，棕熊無處安家，只得轉移到有惡虎盤踞的棺材砬子，生存狀況岌岌可危。

對森林生態的憂患意識還體現在老輩獵人和年輕一代的價值觀衝突上，「前天，在老賈家的蔫三兒的通風報信之下，梨花溝的十幾個小輩獵人齊集了去棺材砬子峰下，從老虎嘴裡搶回了大半頭熊，回來後，被村裡的老輩獵人輪着個兒的臭罵。被罵的人還不服氣，辯解說搶的是『虎剩』，已經讓那老虎飽餐了一頓熊肉，對得起它了，不犯說道兒。」老輩獵人是看不慣年輕人虎口奪食的，這樣的行為是違背了他們世代祖先所信奉的「獵道」的，他們認為獵道就是天道，是不可以違背的，違背就會遭天譴。

佟大炮是老一輩獵人的典型，即便栽培果樹也遵循心裡的「道」。「為了保證果實的質量，佟大炮家的梨樹從來不施買來的化肥。儘管到秋天時，鄰居們用化肥催出的肥梨也叫『綠色有機梨』，比佟家的收益還高。佟大炮說，他不那麼做，也管不着別人家，他只要遵循自己心裡的『道』就夠了。」佟大炮是本分的獵人，做事講原則，做人有底線，講究誠實守信。所以他對兒子跟那些小青年虎口奪食的行為很氣憤，畢竟人與動物要和諧相處，彼此給對方留下生存的餘地才好。

而佟山山則不以為然，「沒想到都啥年月了，老爹還不改迷信的心態，開口『山神』，閉口『報應』，太愚昧了。這要是讓齊天知道，還不把嘴樂歪了。更可笑的是，老爹還教小熊學動物叫，說打爺爺那代獵神開始，就掌握了這門技能。嘁，我還叫得惟妙惟肖呢，還有用武之地嗎？」其實，狩獵技術也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也正瀕臨失傳的危機，所以佟大炮才要教孫子小熊動物叫，他是不想讓這門技藝失傳。

「佟大炮盯着兒子的背影，好半天，嘆息一聲。梨花打花苞的時候，牛該上山了。佟大炮重視這個日子，把這一天當成只屬於他自己的『放牛節』。這個『節』的時間要跟着節氣走，春來得早，就早些過節，春遲遲不來，過節的日子推到五月初的時候還有。」真正的獵人是遵守「萬物皆有定時」的古訓的，也就是遵循「天道」，所以佟大炮才重視梨花打花苞的日子，這是他打牛上山的日子，他把這個日子當作節日。

說到森林生態平衡值得一提的是長白山原住民的山神爺信仰，「那以後，咱這長白山的人都敬老虎為山神爺，不論是進山砍柴打獵還是挖參採藥，都要先祭拜老虎山神爺，它就能保佑人們平安歸來……尤其是打獵這個行當的人，必須謹遵山神爺的旨意，不敢違抗。要是有人膽敢不聽山神爺的話，他絕不會有好下場，即便懲罰不到他的身上，也會招禍給後代！」在這裡佟大炮是滿懷深情地為孫子小熊講述文化人類學的故事，也就是以神話方式口口相傳的人類文明進化史，這裡特指長白山獵戶的山神爺信仰，每個行當都有自己的祖師爺，而傳說中狩獵的祖師爺是老虎。

「行獵四十多年，無論這一冬的收穫如何，到了年底的臘月二十七這一天，佟大炮必定上山，把他下的所有獵套全部撿回家。用他的話說：豬過年，雞過年，騾子牛馬都有年，山牲口也該過個消停年。山牲口不易呀，一年到頭為了口吃的辛苦奔波，既要防備天敵襲擊，還要防備腳底下有絆兒，過年了，讓它們也安安心心過幾天不必擔驚受怕的日子。」這段文字很溫暖，也是維護森林生態平衡的獵道的體現，佟大炮對動物的體貼和關愛令人怦然心動。

「『豬倌兒』的外號雖有損百獸之王的威儀，又鄙俗，卻恰到好處。而這個狠巴巴的「豬倌兒」的掠食，也限制了野豬種群的繁衍。作為雜食動物，它們用又尖又長的嘴巴不停地翻掘土地，對於大森林的更新有着重要的影響。可野豬的繁殖能力極強，當天敵減少，狩獵被禁，過度繁衍會造成它們生存競爭的壓力增大，對生態平衡造成巨大危害。天生萬物，相剋相生。虎、豹等猛獸把野豬端上自己的餐桌，正是大自然做出的合理安排。」這部分文字很風趣地科普了老虎的食性以及虎、豹等猛獸對限制野豬種群繁衍，維護森林生態平衡的重要作用。

有着生態環保意識的佟大炮期盼着人與老虎和諧相處，很盡心地飼餵籠中小虎，「佟大炮每天幾次給它添水加肉，它看向佟大炮的眼神依然神威凜凜，充滿了戒備，只有看到小熊時，那對大眼睛裡的光芒才會溫柔許多。第一次看到小熊和小虎一里一外，隔着籠子深情對視，佟大炮嚇了一跳，唯恐小虎的爪子突破鐵柵欄，抓傷小熊，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擔心純屬多餘。一人一虎相處融洽，時而溫情對視，時而一起玩耍——小熊在籠子外面跑，小虎在籠子裡面跑，小熊在籠子外跳躍唱歌，小虎也在籠子裡嗚嗚地陪着起跳。佟大炮看到這一幕時，每每熱淚盈眶。如果——如果有小虎陪着，小熊能夠活得開心暢意，他甘願承擔法律風險，把小虎偷偷養起來。」人和虎能否和諧相處，這是個問題。但佟大炮親眼看到了孫子小熊和小虎隔着籠子深情對視，而且一起玩耍，「小熊在籠子外面跑，小虎在籠子裡面跑，小熊在籠子外跳躍唱歌，小虎也在籠子裡嗚嗚地陪着起跳。」這一幕情景讓佟大炮心生感動，熱淚盈眶。這裡也是有隱喻的，小熊是有着純淨心靈的孩子，有愛有同情心，沒有成人以虎牟利的功利心，只有這樣人與虎才能和諧相處。

三、用幽默語言表現動物心理

「為了示意自己絕非隨虎捏弄的『軟柿子』，棕熊灰毛一回到棺材砬子就在白樺樹上『留言』——在虎的爪痕之上留下自己的爪痕和氣味，示意對方：我比你高。為了恐嚇大對頭，它還把爪痕旁的一隻樹眼睛啃『瞎了』。」作者對動物心理的描寫很細緻，灰毛「在虎的爪痕之上留下自己的爪痕和氣味」這個細節表現的是它微妙的心理狀態，——自己絕非隨虎捏弄的「軟柿子」，「軟柿子」用在這裡極具幽默意味，小讀者會喜歡。

「大對頭果然沒來找灰毛的麻煩。棺材砬子峰下，熊虎討着各自的生活，共同擁有同一塊領地，相安無事。當又一年的映山紅潑辣辣紅漫了群山，棕熊在白樺樹的『留言板』上發現了大對頭的再次標記，比自己上一年的爪痕高了一點兒。它在無聲地威嚇自己：膽敢在本王臥榻之旁酣睡的毛熊，來來來，爪下見個高低！」表面上看「棺材砬子峰下，熊虎討着各自的生活，共同擁有同一塊領地，相安無事。」而灰毛從白樺樹「留言板」看到大老虎比自己上一年的爪痕高了一點，也就明白了棕熊和東北虎的較量仍然進行着，這麼寫童話味道濃郁，同樣會贏得小讀者的喜愛。

再如「那隻狍子吃了一驚，掉頭就跑，短短的尾巴翹了起來，屁股上的一圈白毛突然炸開，像是盛開了一朵大白花，在暗夜裡極為醒目。姣姣又一縱身，前爪前探，已經抓到了狍子的後臀。狍子略一停滯，姣姣縱身前撲，伸展虎臂，抱住了狍子的脖子，把狍子翻倒在地，對準狍子的咽喉咬下去。它的全身都因為這次完美的行動興奮得輕微戰慄。四年的虎生中，它進行過無數次比這次兇險得多也漂亮得多的捕獵，卻只有這次的興奮程度不同以往——它是媽媽了，爪下口中的肉食，就是四隻小奶虎的奶源。」狍子受驚後掉頭就跑的細節體現在「短短的尾巴翹了起來，屁股上的一圈白毛突然炸開，像是盛開了一朵大白花，在暗夜裡極為醒目」，這麼美的狍子隨即喪生虎口，充滿悲情。嬌嬌因為成功捕殺袍子而興奮得輕微顫慄，而且它的興奮不同以往，它有了四個嗷嗷待哺的孩子，「爪下口中的肉食，就是四隻小奶虎的奶源」，這是做了媽媽的母虎狩獵時滿意而自豪的心態。

「閃電已經意識到了危險，着急離開，金子卻還在委屈，它的稚嫩的虎牙也在對着肥嫩的小野豬崽躍躍欲試。姣姣最後看一眼陷坑裡茫然失措的巴托，它似乎猜到了媽媽的決定，它很餓，可是它沒去撕咬那隻野豬仔，它的眼睛裡已經不再有恐懼和哀求，換之以不解和惶恐。媽媽你要拋棄我嗎？你要把我留在兩腳人手裡被他們折辱嗎？你不管我了嗎？」虎寶寶閃電和巴托跌入陷阱，在母虎嬌嬌的示意下，巴托幫閃電跳出陷阱，而兩腳人也越來越近。這一刻，幾隻虎就各懷心腹事了。閃電是急着離開，金子是想吃肥嫩的小野豬，嬌嬌是把小野豬作為最後的禮物丟給巴托，而巴托則是惶恐，這種惶恐打過了美味的小野豬肉的誘惑。

四、巧妙設置懸疑與出人意料

「夜裡又落了一層春雪，佟大炮大清早起炕，先一口氣掃完大院子，連院門外的村路都一股腦兒掃了好長一段，這是他的習慣。他覺得有點兒累了，直起腰拍拍打手，跺跺腳，抬頭看到老伴兒帶着小熊站在門口，祖孫倆的神態都不對。」這裡佟大炮「抬頭看到老伴兒帶着小熊站在門口，祖孫倆的神態都不對」，這是懸疑，也是伏筆，令讀者思忖，他們兩個是不是悄悄地做了什麼事？

「佟大炮背着小熊下了汽車，老伴兒迎出來，簡單問了幾句孩子的病情，就急忙告訴他，鐵獅發現了虎崽，圈在山上的陷阱里，腿受了傷，凶得不得了，聽說是吃了個野豬崽子。鐵獅沒敢聲張，偷偷告訴了山山，山山忙着去動物園找關係弄麻醉吹管，救小虎呢。佟大炮這一嚇非同小可，看看小熊睡得迷迷糊糊的，把他放在熱炕頭上，自個兒換了雨靴和雨衣，轉身出了屋子。老伴兒給他端上來的飯，他都沒看一眼。」這個部分的內容有一明一暗兩條線索，明的線索是小熊被虎嚇到不會說話，佟山山前妻爭奪兒子小熊的撫養權，佟大炮也因此憂愁而頭髮花白，身體現佝僂之相；暗的線索是佟山山找麻醉吹管救出圈在山上陷阱里的虎崽，雖是暗線卻也緊鑼密鼓進行着，所以故事情節還是很緊張的。

「在對面倆男人疑惑不解的目光里，這個在丈夫面前蔫聲悄語了大半輩子、似乎大氣都不敢喘的女人一口乾了一滿杯白酒。這杯白酒喝得太急，她被山風吹得黝黑的臉頰漫上了兩團酡紅。對面兩個男人的目光給了她勇氣，她接着說：『我也不瞞你們了，小虎那事兒是我報的警。我偷聽山山打電話，知道他要把小虎弄到瀋陽老齊家去，當有錢人家裡的寵物，就像咱們養貓養狗一樣！我知道說不聽他，也不敢告訴你，你那火爆脾氣，還不鬧得翻天覆地的。我就偷偷打了報警電話……籠子門也是我和小熊倆人一起打開的。小熊到底是個孩子，有那個心，他也沒那個勁兒……只是沒想到小虎那麼烈性，也不知道它後來活不活得成。這幾年，我做夢都夢見過它好幾回……』女人臉蛋上的紅擴大到眼裡，一旁的小熊忙拿紙巾給奶奶擦眼淚。」

出人意料是小說的重要技巧之一，作者李謙把這個技巧用得很巧妙，妙點之一是佟大炮的老伴李秀英平時蔫聲悄語而今爽快地敬酒必有玄機；妙點之二是佟山山要把小虎弄到瀋陽老齊家做寵物飼養這件事是她報的警，一個農家婦女有這麼高的覺悟令人敬佩與讚嘆；妙點之三是圈小虎的籠子門是她和孫子小熊一起打開的，是奶奶帶動孫子共同保護野生動物。這三個妙點就使李秀英的「出人意料」行為內涵豐厚，意味深長，感人肺腑，耐人尋味。

「出人意料」要令人信服，而李秀英舉報兒子私藏小虎這個看似不可思議的行為是有充分理由的，那就是「我知道說不聽他，也不敢告訴你，你那火爆脾氣，還不鬧得翻天覆地的。我就偷偷打了報警電話……」「女人臉蛋上的紅擴大到眼裡」這句話說得妙，臉蛋的紅是因為喝了酒，這紅竟然擴大到眼裡，意思是李秀英的眼圈紅了，開始流淚了。而「小熊忙拿紙巾給奶奶擦眼淚」這個細節也抓得好，說明小熊雖然被老虎嚇得不會說話了，可他仍然是很機靈很有同情心的孩子，所以他才會跟奶奶一起打開了圈虎籠子的門。

五、故事講述中穿插科普知識

「一隻雄性東北虎悄悄地躡在灰毛的身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它身軀龐大，體重驚人，可它的爪子有厚厚的肉墊，踩在軟軟的殘雪和枯葉上時幾乎悄無聲息。它的這個生物性特徵決定了占據虎族必殺技之首的高招是——偷襲。」這段文字講東北虎行走的特徵特性，「身軀龐大，體重驚人，可它的爪子有厚厚的肉墊，踩在軟軟的殘雪和枯葉上時幾乎悄無聲息。」小說里類似這樣對動物習性的介紹是很多的，生動形象地向小讀者講述了他們喜聞樂見的動物科普知識。

再比如「虎族的嗅覺平平，可是對有些氣味特別敏感。在還沒有看到大王虎軀的時候，姣姣就嗅到了特殊的氣味——火器和鐵器的味道讓它犯噁心，但是這兩種味道要和汽車發出的味道比起來，就不算什麼了——近了，充滿着汗酸和煙草氣息的兩腳人的味道也飄過來了——果然是獵狗的主人們，難怪大王示警求助。丈夫遇到了最強大的敵手。」這裡介紹的是動物對危險氣味特別敏感，像是火器和鐵器等是人類使用的工具，也是動物的克星，所以它們特別忌諱，而汽車的味道以及「充滿着汗酸和煙草氣息的兩腳人的味道」更是令它們恐懼的。

還有佟山山19歲時在山裡遇見老虎，「他想起在一本俄羅斯人寫的書里看到過，東北虎很少攻擊人類，遇見它時不要和它對視，不要亂喊亂動，也不要把後背衝着老虎，因為老虎襲擊人類基本都是從背後發起攻擊——再慢慢退出危險區域。那個叫尼古拉耶夫的老虎專家就憑藉這一絕招，一生遇虎十四次，都全身而退，毫髮無傷。」這也是隨着故事情節的推進，不失時機地插入了動物科普知識，給人妙趣橫生的感覺。

再比如「三牙女王的饕餮已經結束，它那個亞成體的女兒正在享用一隻豬後腿。附近有一個橢圓形的小小湖泊，這也在姣姣的預料之內，虎吃完食物向來喜歡在水裡泡一會兒，祛除身上的血跡和血腥氣味。雌虎尤其如此，所以虎一般都會把食物拖到靠水的地方，再行食用。」這裡是講虎族的飲食習性，吃完食物要在水裡泡一會兒，去除身上的血跡和血腥氣，所以虎一般要把食物拖到水邊食用，它們是愛乾淨的族群。

「野生虎的平均壽命在十四五歲，壽高者能達到二十歲左右。因為虎的經濟價值高，以俄羅斯為例，2012年時，一隻成年死虎的售價大概在五萬美元甚至更高，所以經常有人想要尋到傳說中的『老虎墓地』，發一筆橫財。可想要找到老虎墓地的人何止千萬，卻從來沒有一個人達到目的。虎族生時轟轟烈烈，死時卻悄無聲息，連遺骸都不為人所知。據說，老虎因為與生俱來的王者氣質，在臨死時很擔心遺體被敵手毀壞，於是它總是在死期將至時獨自去往一個絕不會被人找到的隱秘墓地，靜悄悄長眠於此。」這段文字寫虎如何死寫的很巧妙，它是從問題出發的，既然成年死虎售價高昂，為什麼墓地尋虎的人都是空手而歸呢？卻原來虎在臨死時很擔心遺體被敵手毀壞，它在死期將至時會獨自去一個絕不會被人找到的隱秘墓地悄悄長眠。

六、溫情暖心的文字極具魅力

「灰毛回到熊洞的這一路頗為坎坷，為了甩掉大對頭，它兜了好幾個圈子，到了樹洞口時又徘徊良久，這才倒退着進了熊洞。孩子們早餓慌了，看見媽媽歸來，撲上來就要吃。灰毛的巨掌撫摸着熊崽們暖暖的小身子，慢慢臥下，疲憊地合上雙眼。感覺到大灰和二黑把頭扎進自己的胸膛，它把自己的姿勢再仰躺一點兒，讓吃奶的孩子們更舒服些，一邊在心裡重複着一個念頭：它瘋了。它餓瘋了。」棕熊灰毛兜圈子甩東北虎以及在洞口徘徊和倒退着進熊洞，這些表現了棕熊的聰明。接下來熊孩子撲向媽媽的描寫就很溫暖很動情了，特別是「灰毛的巨掌撫摸着熊崽們暖暖的小身子……它把自己的姿勢再仰躺一點兒，讓吃奶的孩子們更舒服些」，這樣的句子很暖心，彌散着濃郁的愛與溫情氣息。

再如「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灰毛一個背摔，已經把虎撂倒在地。這是一個絕好的制敵之機，灰毛正待前撲，突然聽到孩子們的叫聲，它心裡一抖，百忙之中一抬頭，見大灰的頭顱在樹洞口探頭探腦，只這一剎那，仰躺在地的雄虎一個鷂子翻身，一躍而起，灰毛眼前一花，雙肩一緊，已經被虎死死抱住，隨即喉頭一痛。」棕熊灰毛是奮勇抗敵的，只是熊仔大灰的驚叫聲讓它分了心。畢竟是熊媽媽，它擔心孩子，即便在與對手殊死搏鬥中依然保持着母愛的溫情，這就增加了故事的張力。而大灰只是看到熊虎打鬥的場景感到恐慌，所以才驚叫出聲的。

我們再往下看結果怎樣，「灰毛瞪大了圓圓的熊眼，下巴頦兒被大惡虎那顆毛茸茸的巨頭抵死頂住，喉頭處的疼痛越來越清晰，藍的天枯的樹在旋轉，旋轉……不好，大灰和二黑怎麼這個時候跑出來要奶吃？小淘氣們，快逃命，熊族的第一強敵來了，媽媽也不是對手，你們快跑……灰毛的四肢劇烈抽搐，想努力抓住熊崽扔回樹洞裡藏好，卻再也沒能力挪動分毫。」熊媽媽灰毛臨死前的所見所思所想很真實也很生動，老虎對灰毛的攻擊是致命的，灰毛痛苦難堪，所以它在眩暈中看到「藍的天枯的樹在旋轉，旋轉……」而它想到的是它的孩子「小淘氣們，快逃命，熊族的第一強敵來了，媽媽也不是對手，你們快跑……」它在四肢劇烈抽搐的痛苦中依然「想努力抓住熊崽扔回樹洞裡藏好」，這份護犢深情令人感動。

「孩子們的淘氣不足以構成姣姣的煩惱。它們精力過剩的前提是，必須把它們餵飽。吃飽是硬道理，吃飽的虎崽頂多是淘氣，可很多時候，姣姣因為捕不到獵物而飢腸轆轆，自然分泌不出多少奶汁，寶寶們餓得嗚嗚哭泣，吃奶時會忍不住咬媽媽。姣姣疼得鑽心，抬起爪子想抓住它們扔出去。可是爪子抬了起來，卻變成輕輕的愛撫，它捨不得。年輕的媽媽只好一遍遍舔着寶寶們的被毛，來表達歉意並緩解它們因飢餓產生的歇斯底里的情緒。」這段文字同樣給人溫暖的感動：虎媽媽在哺育孩子時有足夠的耐心，即便被飢餓的寶寶咬得鑽心的痛，也能用爪子輕輕愛撫寶寶，並一遍遍舔着寶寶們的被毛。

七、如詩如畫描繪長白山景觀

《與虎為鄰》不惜筆墨對長白山特色景觀繪聲繪色繪形地描畫，比如「放牛時的場面很壯觀，牛戶們大門洞開，少則幾十多則上百頭的牛被主人趕出家門，一支隊伍里最少有一頭頭牛，頜下被主人掛上了一串銅鈴鐺，牛身稍動，丁零噹啷的聲音就響個不絕，其他牛則循着鈴聲進退。四月天的陽光暖暖地照耀，微風送來野花的香氣和濕漉漉的青草味兒，滿坡滿嶺的翠谷之間散落着棕黃色的牛，清亮的大眼睛散發着溫厚的光。連它們的咀嚼都是緩慢寧靜的，帶着一分與世無爭的安然。」散養的牛群也是長白山的特色景觀吧，特別是牛們是在自然狀態下生長的，它們的生長、繁育，全憑天命，至於猛獸襲擊、疾病來襲、同類爭鬥等也都順其自然。牛群少則幾十多則上百頭，一支隊伍里最少有一頭頭牛頜下被主人掛上一串銅鈴，丁零噹啷響個不停，其他牛則循着鈴聲進退，加之野花的香氣和濕漉漉的青草味兒，好一派牛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畫面。

再如「棺材砬子的風景實在太美，一重一重的紫椴花開成了淺黃色的海洋，蜜蜂們嗡嗡嚶嚶地飛舞，暖洋洋的花香熏得它們只想打瞌睡。那些花尾榛雞啦，松鴉啦，呼啦啦飛回巢穴，空中不時掠過一兩隻白尾海雕、金雕、紅隼，投在窩穴前面一大塊一大塊的暗影，轉瞬即逝。媽媽還沒回來。」棺材砬子風景的描述突出了紫椴花開成淺黃色海洋的色彩，蜜蜂飛舞的醉人聲音，以及花的觸感和鳥的動感，光影明暗，轉瞬即逝，長白山森林的富饒景觀可見一斑。

「夏至，歐亞大陸東緣的最高山系長白山脈仍然涼爽宜人。天是凝固的藍，雲是流動的白，飽含負氧離子的空氣似乎都是綠微微的。老爺嶺境內的松樹、樺樹、黃菠蘿、蒙古櫟、紫椴、胡桃楸等形成的針闊葉混交林鬱鬱蔥蔥，野花在林地里開得潑辣繁茂，為高大的喬木鑲上了美麗的蕾絲花邊。而攀爬在樹腰的五味子、山葡萄等藤蔓植物也競相爭艷，一棵大樹的樹身往往同時綻放出各色花兒，像是身披一件五彩寶衣。」這段文字寫夏至到來的長白山，這裡涼爽宜人，空氣飽含負離子，樹木鬱鬱蔥蔥，野花盡興綻放，藤蔓植物攀爬到樹腰，甚至可以看到「一棵大樹的樹身往往同時綻放出各色花兒，像是身披一件五彩寶衣。」

「秋日的陽光和煦，風兒輕柔，滿山滿嶺的草叢間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了密密層層的蘑菇圈，雪白的口蘑，淡紅色的松樹傘，橘黃色的粘糰子，肉墩墩，香噴噴，吸引得野兔、松鼠、貉子，紛紛鑽出來啃食，對付這些小東西不需要姣姣勞神，一兒一女滿可以代勞。」這部分寫秋天到了，長白山的美麗景致繞不開豐盈的物產，最具特色的是密密層層的蘑菇圈，色澤鮮明，形態各異，它們是小動物們的美食，所以森林裡奔跑着野兔、松鼠、貉子等。

「如果說，世界上最美麗的秋天在長白山，一定會得到很多人的認同。自然之神捧着調料盤子，揮動巨掌，對着東北大地東一抹，西一塗，這一片紅，那一片黃，塗抹得不耐煩時，乾脆傾倒了調料盤，於是赤橙黃綠青藍紫的色澤被隨意潑灑到了山谷，宛如彩虹跌落在千山萬壑之間，輝煌燦爛，五彩斑斕。萬木蕭疏了葉子，越發襯出瓦藍瓦藍的晴空，怕是天宮織女也洗不出這樣的清澈明朗。」這段文字也是寫秋日長白山的，這裡仿佛自然之神的調色盤，赤橙黃綠青藍紫隨意潑灑，層林盡染，色彩斑斕。

八、以身伺虎背後的家國情懷

「東北虎膽小，內向，多疑，怕人，可絕不缺乏報復心，被人類一次又一次傷害過的母虎看見他會作何反應，實在是不可預測。可他豁出去了。老虎大王的死並沒有讓孫子魂兮歸來，也許只有以自己的老邁之軀以身飼虎，做出最徹底的贖罪，才會得到山神的原諒，釋放孫子的靈魂吧？」這裡寫了佟大炮「以身飼虎」的動機，他要贖罪，得到山神爺的原諒，讓孫子魂兮歸來。

以身飼虎還只是現象，它背後是佟大炮的家國情懷，所以他要撅槍。「撅槍，是長白山地區的職業獵手徹底封獵的專有名詞。國家禁獵已經幾十年，因為偷獵被判刑的山民也不在少數，可在這山高皇帝遠的梨花溝，偷獵行為卻是屢禁不絕。今天，他佟大炮這個老獵神要做梨花溝真正撅槍第一人。」這裡說的撅槍是體現佟大炮家國情懷的第一件事，他是梨花溝響應國家禁獵號召的撅槍第一人，他雷厲風行，說到做到。

「大孫兒，咱這老爺嶺一隻老虎都沒有了，也不知道它們都去了哪兒，它要是肯回來，爺爺甘心讓它吃掉，贖咱一家的罪。到那時，你一定也就能說話了。你告訴爺爺，它還會回來嗎？它會原諒我嗎？」小熊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爺爺，頭輕輕點了點。——佟大炮對孫子很交心地談話，老爺嶺一隻老虎也沒有了，佟大炮感到惋惜，也為自家兒子參與誘捕小虎的行為感到愧疚，他期盼老虎能回來，接受他的贖罪，從而讓孫子小熊能夠重新說話。這段文字是為後面佟大炮以身飼虎的行為做鋪墊的。

到山上清理獵具是體現佟大炮家國情懷的第二件事。「打獵攏共也有五十來年了，每一次抓到獵物時心裡都充滿了殺戮帶來的刺激和興奮，相比之下，經濟收入和解饞倒不重要了，他迷戀那一刻的成就感。之前雖說因為種種原因，他主動撅槍封獵，還對着攝像頭昭告天下，可只有到了此刻，面對着眼前經由他的指引一手清理出來的獵具時，他才突然發覺，此時內心的安適與自豪竟令人如此滿足，相比起來，獵物入手時的快感又算得了什麼呢。」佟大炮是有覺悟的遵循「獵道」的老獵人，五十年的狩獵生涯使他迷戀抓到獵物時心裡那種殺戮的刺激和興奮，當然捨不得「撅槍封獵」，但響應國家號召，保護野生動也是他心之所願。所以一旦決定「撅槍封獵」並投身上山清理獵具的工作，他的內心就被安適與自豪充滿，保護野生動物畢竟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造福子孫的大事。

「老天爺留給自己的日子也不會太多了，為了他摯愛的大山，為了贖佟家的罪，佟大炮平靜地做出一個決定。他再次在大王的墓前虔誠拜倒，輕聲祝禱了幾句，然後掏出手機，這是兒子淘汰下來的智能機，功能強大，聰明的他使用起來得心應手。他給兒子發送了一條微信。然後他除下衣服，跳進不遠處的山溪里，沐浴淨身，直到他認為已經把自己身心的所有污穢全部洗滌乾淨，才赤裸着跳上了岸。」這裡寫佟大炮決定以身飼虎，這是有良知的老獵人發自內心的決定，給兒子發的短信道出了他此時此刻的心聲，「佟家罪孽深重，他只有以身飼虎，以死來求得大山的原諒，小熊的病才能有望康復。他死之後的骨灰，就埋在大王的墓旁。」從中看出老獵人與東北虎的深厚感情，他期盼着人與虎和諧相處，即便是死了也要把骨灰埋在虎大王的墓旁。

「在這一片紛亂的巨大聲浪中，突然響起一個清亮的聲音：『爺爺爺爺，山神大王來看你啦！』墓坑之前一動不動的佟山山渾身一抖，手中的鐵鍬脫離了他的掌控，杵在凍土裡，矗立着。是小熊的聲音。很多年了，沒人聽過他開口說話，在再次近距離聆聽虎嘯的這一刻，他全身一震，封閉多年的某一道神經之閘被強力沖開，沉睡已久的某項功能突然甦醒，聲音立刻迸發出喉嚨，聽在佟山山的耳朵里，遠比近在耳邊的虎嘯聲更震撼人心。」佟大炮因在山裡清理獵套不慎掉下懸崖死去，人們哭喪時驚動了母虎嬌嬌，母虎的咆哮震醒了佟小熊封閉多年的神經之閘，恢復了聲帶的發聲功能喊道「爺爺爺爺，山神大王來看你啦！」這應該是隱喻，當初小熊失去聲音是因為人與虎的衝突，有着純淨心靈的兒童喪失了說話能力象徵良知的失語。時過境遷，政府採取得力措施保護自然環境，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了，對虎族也抱持一顆敬畏之心了，良知回歸也就發出了聲音了。

九、對兒童青少年的成長勵志

《與虎為鄰》作為一部兒童動物小說，除了滲透森林環境保護意識以及以生動有趣的文字科普了長白山文化密碼，它對少年兒童成長的勵志作用也是不可忽視的。比如「幼虎都是瘋玩瘋鬧的，沒個底線，可巴托逐漸已經改變了習性，變得端嚴厚重，少年老成，有時候姣姣疲勞過度，趴下休息時，閃電和金子喜歡撲在它的身上撕扯嬉鬧，每當此時，巴托總會掀開弟妹，警告它們安靜待會兒。」虎寶寶的成長曆程是耐人尋味的，它們瘋玩瘋鬧，在玩鬧中增長體能和本領，大一點的巴托則變得端言厚重，懂得安撫弟妹，不讓它們打擾疲勞的媽媽。

再比如「閃電的本事比哥哥不差多少，卻更有心計，捕到獵物後，經常自己在外偷偷吃完回家，還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金子的本事就弱多了，它貪玩愛美，最喜歡的就是坐在溪澗邊臨流照影，一遍遍整理清潔自己那流光溢彩的被毛。在虎族，擁有強大的武力才是生存法寶，無論雌雄。媽媽早就告訴過它們，只有自強，才是虎族教科書里的唯一真理。好在金子聰慧狡猾，玩起心眼，兄弟倆都不是它的對手——除了美麗之外，這是它最大的優勢。這彌補了它武力上的不足。」閃電有點自私，金子愛美，與人類的孩子有共同的地方，這麼寫幼虎挺可愛的。而且虎媽教導孩子，「只有自強，才是虎族教科書里的唯一真理。」虎寶寶的成長對少年兒童讀者同樣有啟迪作用。

「唉，老輩子人都說，虎媽是最稱職的媽媽，從虎崽很小時就開始教它們捕捉獵物，要是虎崽懶得動彈，還要被虎媽責打、罰不給奶吃，逼着小虎崽學會自己討生活。人要是有這個勁兒就好嘍。」書中發出這樣的慨嘆，說明虎媽對虎寶寶自立自強的訓練，對人類教育孩子也是有積極的借鑑意義的。

《與虎為鄰》雖然是一部兒童文學作品，它給讀者帶來的閱讀感覺卻是沉甸甸的，那是滿滿收穫的感覺。就是因為它的內蘊豐厚，它不單純是講故事，也在講長白山的野生動植物志，也在講長白山原住民的歷史與文化、民俗與風情，特別是與非物質文化遺產有關的人類文化學的內容，儘管為了方便少年兒童讀者的閱讀，被作者忍痛割愛刪除好多，我們仍然能夠讀到作者為了寫作這部小說走過怎樣艱難坎坷的歷程。所以我說，這部溫情暖心的本土動物小說不是寫出來的，而是作者用腳步丈量出來的，難得的是李謙走得很踏實，大量的實地採訪支撐起這部小說的敘事容量，長白山森林裡有她走過的腳印以及她風塵僕僕的身影。

【作者簡介】

雲樓飄窗，曾用名李磊，原名李永強，中國應用心理學自主創新論壇嘉賓，曾任北京市社會科學院應用心理學研究中心研究員，2006年11月在內蒙古舉辦首屆「心靈秘密花園」隱喻治療工作坊，2008年2月加入中國兒童文學研究會，2015年7月在第六屆中國應用心理學自主創新論壇展示「曼荼羅作文藝術治療工作坊」，2016年6月被吉林省科技廳認定為心理援助科技特派員，2020年10月被浙江師範大學蔣風教授非學歷兒童文學研究生班錄取，從事兒童文學理論研究。已出版著作有《故事諮詢師：心理輔導的隱喻操作》、《故事諮詢師：兒童青少年情緒輔導》、《故事思維：做你內心世界的國王》等8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