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窗
序
這是個從不缺少人跡、嬉笑和煙火氣的地方。這裡的生活細碎簡單,卻足以撐起每個人的夢想。
千年前蘇軾感慨,「此心安處是吾鄉」,千年後人們依然汲汲尋找心安的地方。
那或許是愛人,也可能是所愛之城,對於後者,一座城市最理想的狀態應該是:能讓奇蹟發生,更能讓心靈安頓下來。
廣州就是這樣一個城市。
因為這是一個從不缺少人跡、嬉笑和煙火氣的地方。這裡的生活細碎簡單,卻足以撐起每個人的夢想。
下面是三個發生在廣州的故事,他們過着的生活,也許是千百萬人的模樣。
瑋傑
24歲 天津人
畢業於天津大學
2016年到廣州成為一名程序員
廣州常住人口有1400多萬,而我就是那一千多萬分之一,毫不起眼。
猶如畢業之後,坐上那輛南下的列車,擁擠不堪,我仿佛一件可有可無的行李,被來回推搡。
剛畢業的困窘讓我到達之初,只能下腳在房租低廉的地方,我知道當地人叫這裡——城中村,我住的地方叫石牌村。
最初很不適應,我所成長的北方城市,氣候乾燥,一年四季幾乎從不降雨,而現在,陽台上的衣服卻很難晾乾,我常常因為出門忘了帶傘,淋得一頭濕漉漉。
而每次下樓,碰到的雜貨鋪阿姨總是高冷,每次買東西也從不多過問兩句,我以為是他不願意搭理我這個外地人,每次買完東西便落荒而逃。
職場新人的路不好走,我在工作中不敢對上司交待的任務過多言語,還學不會的溝通協調又總是讓我啞巴吃黃連,因此每晚就算成為最後留守的員工,卻也不見得留下多少好印象。
那天,又是一個加班的夜晚,永遠擁擠的地鐵3號線還是擁擠,回去的路上地面濕滑,所有的委屈、疲乏積累到一起,讓我一路心灰意冷。
樓下那間雜貨鋪還留着燈,我依舊低頭走過,沒想到突然聽到身後喊聲:「靚仔,落班啦?」我一驚,是平時那位老闆娘。
「今晚煮多了涼茶,給你留了一碗,廣州天氣濕熱,要喝這個來祛濕降火啊。」
她仍然高冷,臉上卻多了一些暖意,我嘗了那碗像中藥一樣的玩意兒,心裡卻是受到關懷後的甜蜜。
此後,我開始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交流,也主動地和樓下的街坊交談。
我漸漸明白,那是老廣待人的獨到之處。表面看來保持着距離,說話不過三兩語,其實溫情都藏在心裡,當你需要的時候,總是會第一時間站出來。
我經常惦記着那碗涼茶,很苦澀,但那以後,我再也不懼怕這些濕漉漉的天氣。
不可否認,「北上廣深」的說法總是綁架着像我一樣的年輕人,在其他地方聚會閒聊,房價仿佛是永久的話題,大家厭惡卻甘願為此捆綁,在我這個初生牛犢看來是功利而無趣。
但置身廣州,卻從不被這些物質至上的思想磨去稜角,我開始享受坐在古色古香的茶樓里,聽大家談日常,談今晚又會煲什麼老火湯,談周末放鬆要去爬哪座山……在這裡,我學着變得雅致柔軟,不再夾着尾巴,對生活俯首稱臣。
慢慢我也開始學做飯,耐心向菜市場裡的檔主請教:白切雞怎麼烹飪才最滑最嫩,煲仔飯怎麼下鍋才粒粒金黃?和我廚藝一同增長的,還有對這座城市的依戀和熱愛。
工作慢慢上了軌道,晚上我依舊是辦公室最後的守門人,但下班後望見天河CBD區域的華燈璀璨,我也不再感覺孑身一人。因為回家路上,我知道又會聽到熟悉的那句:
「靚仔,落班啦?」
爍然
30歲 福建人
畢業後來到廣州成為一名廣告從業者
三年前決定定居於此
我和廣州的緣分,很早就開始了。
畢業後約好和男朋友來到廣州,我懷抱着進入4A公司的夢想,他則為了能建起世界上最偉大的房子。那時候的我敏感、細膩,看一場電影都要掉不少眼淚,他則粗枝大葉,好像是住在火星上的另一種生物,因為這個,我們沒少吵架。
這些性格的差異本來也可以互相忍受,但是生活中的摩擦和彼此工作上壓力的累積,竟然演變了一次近乎分手的吵架,那一次我們冷戰了好幾天。
那幾天裡,我內心有愧疚,也有糾結,究竟要不要先主動說出那句道歉,要不要最先認輸?當我終於鼓起勇氣,在他下班後,試圖成為話題打開者的時候,發現他身後正藏着一束玫瑰花,「好老土哦」我突然笑了出來,嘴上雖然嫌棄,但發現心裡那些不安卻全都被拋在了身後。
之後,他竟然每天下班都開始送我一束鮮花,這些花看起來不貴,有時候也只是用報紙簡單包裹着,但是我仍然樂此不疲地修剪、清理,花心思插在家裡不同的地方。
他說,只是因為在廣州,每個地鐵口出來都能碰到鮮花。
花成為了我們增添生活情趣的小物,春節期間,我們也習慣逛花市,買些蝴蝶蘭、水仙花、菊花,擺在陽台、客廳,看着就讓人心裡高興。
我開始慢慢發現,生活在廣州的歡喜,是潤物細無聲。
閒暇時,他還喜歡帶我到處看不同的建築,那是他的最愛。中山紀念堂的八角形建築氣勢宏偉;沙面的租界建築群各有各的特色,安靜幽雅,來回走上兩圈也不會累;石室聖心大教堂幾乎集結了哥特式教堂的所有構圖元素,精緻大氣,讓我印象深刻。這些年,我們還見證了許多新建築的誕生,大劇院、小蠻腰、新圖書館……一座座地標建築拔地而起,我們心裡是說不出的驕傲。
和喜歡的人、喜歡的城市在一起的日子總是說不出的愉快。而男朋友這個身份,也自動升格為老公。當決定定居在這城市的那一刻,我們幾乎沒有猶豫,那個記錄了我們生活點滴,帶來了無窮無盡驚喜,那個我們希望小孩也能在此滋潤、成長的城市,除了廣州,很難再找到第二個選擇了。
今年已經是我們結婚的第三年,我們的小孩馬上要來到這個世界,我也希望以後我的孩子,能有這樣一個男生/女生牽着自己的手,每天遇上一束鮮花,一遍一遍把那些建築細數,那是生活在廣州,甜到骨子裡的浪漫。
駱瑜
22歲 廣州人
畢業於新澤西州立羅格斯大學
工商管理專業
2017年決定回廣州工作
去年是我這個廣州仔到美國留學的第四年,為了安慰經常趕paper時寫到昏厥的自己,有假期的時候,我就會拉上身邊的夥伴,自駕山川湖海,飽覽美帝景色。
優勝美地國家公園的瀑布、死亡谷的夜空縱然美不勝收,但總好像少了什麼。這幾年留學的日子裡,我碰到的老外熱情洋溢,所住的公寓樓也都整潔安靜,但很奇怪的,身體裡的其它感官仿佛在拉扯着我,山再美水再好,卻難以產生安頓之感。
畢業後我面臨着留美還是回國的選擇,我給自己放了一個假,回到了大洋那頭的家。
剛下飛機那一刻,溫潤的空氣竟然讓我有一股想哭的衝動。回到我的西關老家,青石板路不曾改變,一路上的叔伯阿姨不斷和我打招呼,「瑜仔,讀書翻來啦?」那份沉甸甸的行李仿佛增添了記掛和牽念的重量。
清晨的老街總是比我先醒來:樓下的菜市場早早就有了人氣,商鋪拉開卷閘門吱呀響,老式單車清脆的搖鈴聲,樓下阿姨又開始練起了粵劇,這些都一同奏響了呼喚我起床的背景音樂,我從惺忪中醒來,絲毫不覺煩擾,反而是倍感安心。
老媽幫我買了早餐,還是那家熟悉的銀記,腸粉滑嫩,皮蛋瘦肉粥清香軟綿。四年來每個早上醒在新澤西,沒有蝦餃燒麥的那種落寞,終於在那刻得到了和解。
荔灣湖的河水依舊,河邊是春遊的幼兒園小孩,他們還唱着那首我小時候也反覆哼唱的兒歌:
《月光光》
月光光 照地堂
蝦仔你乖乖訓落床
聽朝阿媽要捕魚蝦囉
阿嫲織網就到天光
那些沉睡的記憶洶湧而來,我終於明白此前一直耿耿於懷的感受何在。我想只有回到廣州,感官才被全部打開,味覺、聽覺、視覺,那是我遊歷過的山川再壯觀,也不曾有的共鳴,我想只有這裡才是我的歸宿。
老外雖然幽默,卻無法和我一起調侃廣式笑話;美式建築再好,也沒有西關大屋典雅大方,聚滿人氣;更不用說異國滿眼都是薯條和漢堡的單調,還比不上廣州一條小吃街的包羅萬象。這次回家的路上,我碰到了那位總是送我去機場,已經相熟的司機。
他問我什麼時候再需要他載上一程。我應該怎麼解釋,我又重新愛上了這座城市?想畢,只答了一句:「這次回來,沒有想過要走了。」
對不起,廣州,現在才發現,我這麼深愛着你。
廣州有兩千多年的歷史,這座城市將時光給予的天賦分刻成諸多美好的特質,那是異鄉人慢慢讀懂的包容,也是本地人也忍不住回味的深沉。
走進廣州,每個細節都收納着趣味,無論這是來處或是歸處,都是充滿溫度的歸宿。
南風窗誠意之作——《廣州,來了就不想走》,帶你走進奇蹟與煙火氣並存的廣州。
作者 | 南風窗記者 黃靖芳 hjf@nfcmag.com
攝影 | 陳憂子、羅宜威、郭嘉亮、莫偉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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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東西感觸很深,對情感上幫助很大
如果發信息,對方就是不回復,還不刪微信怎麼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