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小念 主播/小賢
來源/寫故事的劉小念(ID:xgsdlxn)
經歷婚姻的「五年之癢」後,我和前夫高林因為思想觀念和生活習慣的衝突,友好地分手了。
離婚時,我們約定五年之內彼此都不再婚。
不承想,一年時間剛過,在我和高林之間來回遊走的女兒突然告訴我:「爸爸家的房門貼了喜字。」
沒幾天,高林就打來電話告訴我,他要結婚了,言語間充滿了抱歉和愧疚。
我笑着回答:「沒關係,祝你幸福。」
放下電話,心裡還是不免有一些失落,但這種失落真的與愛無關。
高林的婚禮我沒去參加。
不過,四歲的女兒對此事卻翹首期盼,我不想破壞孩子的興致,便拜託共同的好友帶她去參加婚禮。
晚上,女兒給我帶回了喜糖和關於婚禮的許多細節,纏着我不依不饒地講述着。
末了,她問我:「媽媽,你什麼時候做新娘子?做新娘好幸福,好漂亮啊!」
望着女兒寫着大大問號的眼睛,我忽然想知道,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讓高林鼓足勇氣再入圍城。
畢竟離婚時,我倆都對婚姻生活深惡痛絕。
懷着這份好奇,我終於見到了前夫的再婚對象。
那是在他們結婚一個月後的周末,也是高林應該來接女兒去他家的日子。
我正在給女兒收拾東西,有人敲門。
打開門,一個說不上漂亮,但臉上透着清秀的女孩站在門口,略有些緊張地問:「請問這是郭盈家嗎?」
這時女兒衝出來,拉着她的手,熟絡地問:「曉可阿姨,今天怎麼是你來接我?」
女孩這才放鬆下來,把女兒抱在懷裡說:「爸爸臨時出差了,今天曉可阿姨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說完,她又轉過身用忐忑不安的目光看着我,那樣子似乎是在向我乞求什麼。
我點點頭,然後目送她牽着女兒的手,一蹦一跳地下樓去了。
恰在這時,高林來了電話,問我曉可有沒有來接女兒?
我說來了,他停頓一下問我:「你……覺得她怎麼樣?」
我沒有回答,而是轉移了話題,無論怎樣,向前夫評論他的現任妻子,感覺有些怪怪的,也不太合適。
放下電話,我不得不承認,是曉可的貌不驚人讓我得到了一種平衡,也讓我表現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大度。
但無論怎樣,我對曉可沒有任何敵視,相反倒有一些好感,然而這種好感永遠是有距離的。
晚上,曉可把女兒送回來,還有一包給孩子的禮物。
看着女兒依依不捨的樣子,我邀請她進來坐坐,她很爽快地答應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家,不時發出一些感嘆,「好漂亮」「真雅致」。
女兒則熱情地讓曉可到她房間去,並得意洋洋地對曉可說:「這是我的房間,媽媽進來都要先敲門的。」
曉可進了女兒的房間後,一下撲在了那張卡丁車形狀的床上,與女兒滾作一團,一邊喊道:「寶貝,你好幸福!」
這個時候,我難以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孩會是我曾深愛過的、成熟的、個性極強的高林的妻子。
我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索性就眼前的家居裝修聊了一會兒。
曉可很認真地聽着,然後她說:「沒想到這些費腦筋的事讓你說得這麼有趣,這些事情,我懶得操心,全都交給高林。」
說完,似乎覺得在我面前提及高林並不合適,於是不再說話,場面頓時尷尬了。
冷場片刻後,我同她聊起了女兒,她馬上又興高采烈起來。
最後她說:「如果你以後有事情,務必打電話給我們,我很喜歡盈盈。」語氣間沒有任何客套的成分。
從此,我可以十分安心地出差,而不必擔心女兒無人照管。
只要打個電話給高林或曉可,他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來。
出差在外,女兒會每天按時打電話給我,報告她的情況,我知道這一定是曉可的安排。
每次去接女兒,我都會提前打電話過去,然後在他們家樓下等女兒向我飛奔而來。
每次曉可都會將女兒送到樓下,和我說上幾句話,話不多,也不那麼熱烈,卻總能讓人心裡暖暖的。
女兒五歲生日那天,高林一大早送來了蛋糕和玩具,還有曉可買給我的一條絲巾。
高林說:「曉可到杭州出差,給你買了條絲巾,自己又不好意思給你,只能托我轉交,還說,感謝你生了這麼可愛的女兒,給她帶來了許多歡樂。」
看着那條絲巾,我百感交集,高林看到我這個樣子,說:「你也別為難,如果不想要,回頭送給別人,別讓她知道就行了。」
我把絲巾捧在手裡,輕輕說了句:「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和她也許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高林一時很尷尬,我於是笑他:「可是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認識她。」
高林走後,我給曉可打了一個電話,謝謝她的禮物,並說我很喜歡。
曉可很高興地說:「這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擔心你不喜歡,怕給你添麻煩。」
放下電話,回味着她的擔心,我竟無法阻止自己對這個女孩的喜歡。
那個周末的下午,發生了一件事,女兒突然失蹤了。
我在廚房做飯,她在房間自己玩,等我出來時,她不見了!
我急得到處尋找,周圍的鄰居都問遍了,都說沒看到。
最後,我飛奔去派出所報案,民警不急不忙地問一些問題,我給高林打電話,他正出差,二十分鐘後曉可來了。
一見到她,我的淚水迅速決堤了。
曉可衝着民警大光其火,民警瞪着眼睛問她:「我們這是正常詢問程序,你沖誰呢?」
曉可居然衝到民警面前大聲喊:「我是孩子的另一個媽媽,今天你不幫我找到孩子,我跟你沒完。」
曉可臉上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把民警給氣笑了,說:「沒聽說有主動給別人家孩子當媽媽的。」
說歸說,他們還是很快就調動警力幫我找女兒。
期間,曉可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們尋遍了女兒可能去的所有大街小巷,曉可一遍遍地向路人打聽:「見過我女兒嗎?梳着兩條辮子,穿着牛仔服……」
有時說着說着,便哭起來。
天漸漸黑了,燈火闌珊處,沒人在意我們的絕望與焦急。
晚上十點多,派出所打來電話,要我們去認領孩子。
我和曉可瘋一般向派出所衝去,見到女兒時我倆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原來女兒模仿她剛剛看過的《嬰兒外出》裡面的嬰兒,偷偷跑出去,走着走着便迷路了,最後被路人發現送到了派出所。
這時,高林也趕了回來,他抱着女兒,攙着我和曉可從派出所里出來。
面對一臉奇怪的民警,我們根本無暇理會。
事後,我曾很真誠地問曉可,女兒不是她親生的,為什麼那麼愛她?
曉可幾乎是羞澀地對我說:「因為我愛高林,所以一見到他的女兒,就恨不得將自己的心都捧給她。」
曉可的話再次讓我熱淚盈眶,為她對我女兒發自內心的愛,為她對愛情的不計得失和全心全意。
從而,我也明白了高林的選擇。
日子繼續向前,三十三歲那年,我遇見了鵬輝,一個事業有成、才貌兼備的離異男人,也是唯一一個讓我產生再婚念頭的人。
我心安理得地將女兒交給曉可,與鵬輝過着愜意的二人世界,直至情到深處,我們開始談婚論嫁時,我才驀然發現一個十分難以接受的事實——鵬輝並不喜歡孩子。
無論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他與前妻的兒子判給了女方,他很少去看望,甚至不願提及。
偶爾我提醒他該去看看兒子,他總是一拖再拖,說得多了,他會不耐煩:「人就這麼一輩子,那麼面面俱到,你累不累?」
我們之間的第一次爭吵也是因為孩子。
鵬輝的單位組織出去旅遊,他邀我同去,我則想帶着女兒一起去。
沒想到鵬輝斷然拒絕了,他說:「出去旅遊就要好好玩,帶着個孩子多麻煩。」
我真沒想到他會這麼迅速地拒絕我,吃驚之餘,才發現鵬輝對孩子極其缺少愛心。
於是我對他說:「孩子是麻煩,有孩子的女人更麻煩,你還是去找一個不麻煩的女人吧!」
說完我轉身離開,無論鵬輝再怎樣勸說,我都沒有去參加那個相當於公布我們關係的旅行。
因為這,我和鵬輝的感情也陷入僵局。
去接女兒回家時,女兒和曉可依依不捨地說再見。
我突然間變得很傷感,善解人意的曉可似乎看了出來,她說:「到我家坐坐吧,高林不在家。」
我沒有拒絕,而且那時的我對高林的新家也懷着那麼一點點好奇。
高林和曉可的家只是簡單的兩居室,布置得十分簡單,但很溫馨,充滿着人間煙火的親切感。
我們很自然地聊到了高林。
看得出來,高林是曉可的山,曉可是高林甜蜜的包袱,在曉可身上,高林將他的偉岸、呵護和纏綿發揮得淋漓盡致。
而這正是我與高林的婚姻生活之中所不曾有過的。
我的堅強、獨立、絕不依附,和高林的倔強、優柔、嘮叨,最終水火不容地埋葬了我們的婚姻。
曉可說:「婚姻中的男女就像火與冰,要麼火為冰熄,要麼冰為火融。」
這句話讓我有了一些思考,或許,婚姻里的女人實在應該大智若愚一點。
這時高林打來電話,曉可吩咐他買些什麼菜,末了,輕輕說了一句:「老公,辛苦你了。」
我聽見了,看着臉色微紅的曉可,開始檢討自己的生活方式,也審視了自己的新戀情。
作為一個結過婚的女人,其實早應該明白,和一個不喜歡孩子的男人在一起,根本不會有什麼結果。
我給鵬輝發了信息,正式提出分手。
當我說出那兩個字時,頓覺一身輕鬆。
一個周末,女兒回來後告訴我:「媽媽,曉可阿姨現在好胖啊,肚子大大的,一頓吃好多飯。」
我撫摸着女兒的頭,笑着告訴她:「曉可阿姨要做媽媽了,你也要做姐姐了。」
女兒聽完興奮地在屋子裡跑來跑去,嘴裡喊着:「我要做姐姐啦!」
我沒有和女兒一起歡呼,我知道即將有一個小生命切斷女兒與前夫之間的親密接觸,想想,心裡還是有一些難過。
我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女兒,只是對她說:「以後和曉可阿姨在一起時,要小心一點,要保護她。」
女兒認真地點點頭。
我還是忍不住給高林打了一個電話,接電話的是曉可,她溫柔地說了一聲「你等一下」,便把電話交給了高林。
聽着一個幸福男人充滿家庭味道的「你好」後,我的怒火居然不可遏制地爆發了。
我質問高林:「你不是說過不會再要孩子了嗎?怎麼這麼快就變了?你們生一打孩子我也管不着,但我有權利為我的女兒來質問你。」
我的怒火熊熊燃燒着,但高林的話卻像春雨一樣澆滅了它們:「你和她都是女人,也許你比我更能理解當一個孩子忽然在女人體內出現時,她的心情會怎樣。她捨不得那個孩子,你以前也是這樣的,你忘了嗎?我過去沒能說服你,現在也無法說服她。」
我呆在那裡,後悔自己一時衝動說了那些不近人情的話,曉可溫柔賢淑的樣子再次出現在我的腦海。
同為母親,我明白,她捨不得這個孩子,而且她也有權利,和她的丈夫擁有一個孩子。
於是,在那一瞬,我釋然了。
我和高林,已是時過境遷,而這些時日的相處,我也知道,即便有了孩子,他和曉可也會對女兒好的。
日子依然平緩地向前推進,女兒依然在我們之間快樂地遊走,我則不時詢問曉可的狀況,給她一些過來人的建議。
三月的一天,高林突然打來電話,說:「曉可早產了,胎兒臍帶繞頸,要趕快剖宮產,她父母不在身邊,我明天要去接我的父母。」
這個男人在委婉地向我求援。
我馬上接口說:「我現在就去醫院。」
高林有些感動,但又問:「這合適嗎?」
「沒什麼不合適的,暫且把我當成你的親戚吧。」
我迅速趕到醫院,陪曉可度過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夜,曉可生下一個男孩,有着黑黑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和女兒十分相像。
我餵曉可喝下親手熬的小米粥,給她講育兒注意事項。
傍晚,前公婆、高林以及女兒踏進病房的時候,我正在給嬰兒換尿布,前婆婆拉着我的手說:「謝謝你,謝謝你。」
我笑着把嬰兒遞給她,便起身告辭了。
我帶着女兒走出病房,門默然關上,將他們一家人的歡聲笑語留在了身後。
回家路上,我摟着女兒,並對她說:「寶貝,過幾天,你可以去看小弟弟。」
女兒問我:「媽媽,你去不去?」
我說:「不,媽媽不能再去了。」
我知道在我和曉可之間,她的修養和我的禮貌像緩緩流動的小溪。
我和她站在小溪兩邊,感覺到溪水流過的微溫,同時也看到中間的距離。
我們不能跨越,也不能升溫,現在就是最佳位置、最合適的溫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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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分析的比較透徹,男女朋友們可以多學習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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