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碗
原創不易,抄襲必究
十幾年前,曾以為愛情就是愛情,容不得半點雜念侮辱。後來發現,這話是對的,錯就錯在了不少人按着愛情的標準去要求婚姻。
畢竟,前者是靈魂深處的共鳴,後者是一地雞毛的瑣碎。
《半生緣》裡,張愛玲寫了三段愛情悲劇,曼楨和世鈞的錯過,曼璐和豫瑾的淡漠,翠芝和叔惠懦弱,說到底都是有緣無分。而遺憾之下,正是張愛玲對婚姻選擇的通透解讀。
曼楨&世鈞:原生家庭的傷害,是勸退婚姻的元兇
富二代沈世鈞,是外人眼裡的翩翩貴公子,人格獨立,家境又好,堪稱是女兒家擇偶的不二人選。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沈世鈞是只拼命努力、但依然飛不出沈公館這座牢籠的金絲雀。
自他記事起,母親就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經常向他哭訴父親不歸家的委屈,和自己獨立支撐皮貨店的艱辛。不僅如此,但凡世鈞有任何拂逆母親之舉,便會被強令「改正」。久而久之,世鈞逐漸麻木,並產生了逃離家庭的想法。
不管是跑去上海念大學,還是留在當地工作,世鈞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為了躲開那個不負責的父親,和動不動就用眼淚逼他就範的母親。
這個男人,看起來是追求獨立、嚮往自由的進步青年,實際上只是以此為幌子,躲開家裡的一攤爛事兒。而當事情把他逼得不得不做出選擇時,他的懦弱本性瞬間表露無遺。
帶曼楨回家時,生怕家裡人知道心上人的姐姐是個舞女,世鈞只道曼楨是位同事,任由別人誤會她是叔惠的女朋友;張豫瑾出現後,世鈞自覺比不上人家,便悄悄吃醋,默默準備退出......
雖然世鈞痛恨原生家庭,痛恨母親的強勢和父親的不負責,但他卻在這種傷害下,不可避免地生成了不擔事、不自信的性情,導致了後來面對曼楨與家庭的矛盾時,頻頻選擇緩兵之計,而不採取正面解決問題的方式。
再看曼楨,這個被原生家庭拖累的女孩,從一開始就陷入了愛情和理性的兩難境地。她深愛沈世鈞,渴望與他攜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卻又不得不顧及自己一家老小的生計,不得不顧及自己給世鈞帶來的種種麻煩。
與世鈞相比,曼楨才是那個拼盡全力去闖人生的人。世鈞可以隨隨便便辭掉上海的工作,曼楨卻指望它維護自己作為獨立女性的尊嚴;世鈞下班後可以盡情享受夜生活,而曼楨還得奔赴到楊家兼職家庭教師,以此養家糊口。
正是因為曼楨獨立,才遲遲不願答應世鈞的求婚。她太清楚,自己這份家累光靠世鈞單打獨鬥,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負擔得起。何況,沈家也是自己打拼出來的家業,她又憑什麼要求世鈞的無償「扶貧」。
一個對原生家庭言聽計從,一個被原生家庭的壓得喘不上氣,兩相碰撞下,誰又敢絕對地確保婚姻生活的無虞。
即便曼楨和世鈞沒有因為那次吵架錯過,即便二人克服家庭阻礙結成連理,恐怕他們依舊會因為婚後的雞零狗碎而分道揚鑣。只是不知道,是女方家無底洞式的燒錢先點燃導火線,還是男方家強勢婆婆與媽寶男的聯袂演出先打破平衡。
這份錯過,終究是避免了一場更大的過錯。
曼璐&豫瑾:價值觀的漸行漸遠,留不住虛無縹緲的回憶
嫁給祝鴻才的顧曼璐,活成了娘家人交口稱讚的典範。看看人家曼璐,住着郊區的大洋房,守着有錢的丈夫,還經常化身扶弟魔,用大把大把的票子補貼娘家。
可金玉其外的表象之下,是敗絮其內的痛苦與不甘。
丈夫發跡之後,經常夜不歸宿,一旦和曼璐發生矛盾,輕則出言謾罵,重則拳腳相向。本指着這場婚姻能夠撫慰她這些年來的委屈,不想還是陷入了一腔深情錯付人的痛苦之中。
更糟糕的是,祝鴻才把握着家裡的財政大權,別說是繼續補貼娘家,就是維持日常花銷,曼璐也常常是捉襟見肘。萬般無奈之下,曼璐干起了她的老本行,只是這次,礙着已婚婦女的身份,她只能掛出紅燈籠淪為暗娼。
風月場上多年來的侵蝕,早就瓦解了曼璐獨立自強的理念。什麼廉恥,什麼尊嚴,在她這裡統統比不上一口熱乎飯。環境的潛移默化,讓曼璐在燈紅酒綠中日漸淪陷。
曼璐一早就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了,如果說還有一個人異樣的眼神能傷害到她,那這個人必定是當年險些訂婚的張豫瑾。
曾幾何時,曼璐也是扎着兩條辮子的圓臉女學生,也會和豫瑾四目相對時害羞地垂下眼睛,也和他一起慷慨激昂地痛斥自甘下賤的風塵女子。而如今,她只能在物是人非的現實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憶着她的白月光。
只可惜,落花仍有意,流水已無情。如今的豫瑾,是事業小有成就的醫院院長。不管是他接觸過人,還是着手辦過的事,都把他和曼璐劃在了兩個世界裡。
一個在社會底層用最屈辱的方式討生活,一個在中流社會書寫着他理想中的詩和遠方,兩個人價值觀的漸行漸遠,又如何把婚姻強行捆綁在年少時候的回憶里。
於是,多年以後,曼璐以為,豫瑾這些年來的單身是因為放不下自己,豫瑾對二妹有所好感是因為長得像自己。她高估了回憶對他的衝擊,低估了現實療養傷痛的能力。
或許,豫瑾當初的確為愛痴狂過,可時過境遷後,他更在乎的是對現實的考量,絕非那段情竇初開的感情。
豫瑾努力勤奮地完成學業,靠着自己的實力贏得社會地位,見慣了自食其力的獨立女性,聊得都是國家大事和蒼生百姓;而曼璐身在歡場,每天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如何諂媚,都是風花雪月里的利益交換和情情愛愛,又如何還能與豫瑾再續前緣?
即使曼璐勇敢離開了祝鴻才,即使豫瑾守身如玉等到了曼璐,想象一下他們的生活,一個盤算着每天的牌局,一個操心着戰爭的局勢,一番交談下來不過是雞同鴨講罷了。沒有共同語言的婚姻,遲早會分奔離析。
如今的這份淡漠,怕是二人結婚後的真實寫照。
翠芝&叔惠:再多真心,抵不過一句門戶有別
翠芝第二次見到叔惠,就和方一鵬退了婚。
那天的清涼山上,天色蒼蒼,風聲吃緊。見着青山巍峨,翠芝和叔惠像兩個孩子一樣,當即把目的地從廟裡改到了山頂上。他們說着不相干的話,聊着不打緊的事兒,只是靜靜地坐在一起,從白天到傍晚。
偌大的圈子裡,仿佛只有叔惠是她的知己。世鈞厭煩她,恨極了她的大小姐脾氣;一鵬巴結她,愛極了她的萬貫家財。可是叔惠,不僅是唯一一個願意聽她好好講話的人,還是一個不貪慕她的家世、純純粹粹喜歡她的人。
富家小姐和窮書生的故事,古往今來只多不少。到了翠芝和叔惠這裡,依然是互相吸引、卻被強行拆散的環節。
叔惠第一次送翠芝回家,便遭到了石太太陰陽怪氣的諷刺。言語間,是對叔惠的警告,更是對翠芝的警告。都是爹生娘養的孩子,就因為家境不如人便要低人一等嗎?
叔惠很清楚,那石太太的擇婿標準,最低也是沈世鈞那樣的,再怎麼也不會輪到他。無論他有多欣賞翠芝,無論他有多喜歡翠芝,在石家,真心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像所有父母一樣,石太太無比希望女兒的後半輩子可以覓得良人,衣食無憂。她這個嬌生慣養長大的女兒,斷不能幹一些煮飯灑掃的活計,更不能以出嫁為名行「扶貧」之實。
石太太門戶之見的背後,不僅是拳拳愛女深情,更是對婚姻現實的考量。一個奢侈浪費慣了的千金大小姐,如何與克勤節儉的公婆生活在一起。到時候,是委屈女兒和別人過苦日子,還是不計回報地補貼親家?
多年以後,二人再次相見,一個目光柔情地淌下了眼淚,一個忍不住撫摸着對方的秀髮,終究是沒法把滿腹心事再拿到檯面上來說。
叔惠娶了和翠芝很像的女人儀娃,卻在日漸相處中厭煩了她無理取鬧的脾氣,痛恨她大手大腳花錢的習慣。末了,望着翠芝精心打扮的模樣和溫言細語的詢問,心底依舊覺得翠芝才是他唯一的知己。
他不明白的是,牆角的紅玫瑰在柴米油鹽的包裹下,遲早會變成一滴蚊子血。儀娃是婚後的翠芝,翠芝則是婚前的儀娃,只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罷了。
世鈞和翠芝從小一起長大,他對她的脾性是再了解不過了。因此,世鈞總會儘量讓着翠芝,任由她把脾氣發完了,火氣泄下了,才和她認真講道理。
倘若,當初娶翠芝的是叔惠,怕是兩人能把回憶里最後一點美好都能消磨殆盡。他們永遠希望對方是記憶里的樣子,而不是被生活折磨成的瘋子。
翠芝和叔惠,誰都沒能勇敢地把愛說出口,而這份懦弱,到底是挽救了一份珍貴的回憶。
結束語:
戀愛雖易,婚姻卻很難。
多少人以為結婚只是有了一層法律關係的保障,卻看不到圍城裡的責任和忍耐。
每個人都把初戀收藏在心裡,反覆思量着「如果當時」的事情。他們不知道,有時候不是人的問題,而是婚姻本身的道理。
誰家沒有吵吵鬧鬧,誰家沒有平心靜氣,不過是身在其中,看不透這一切罷了。
就像曼楨與世鈞,曼璐與豫瑾,翠芝與叔惠一樣,看似是有緣無分,實際是必然結果。
到底是把半生緣分,徒添半生回味罷了。
END
半碗,減肥只吃半碗的老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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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點就放棄了,幸好遇見你們,真的很感謝你們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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